度過史上最長寒假,開學在即。
這幾天,時常聽到親友對他們的孩子叮嚀,
開學後,也要注意清潔,勤洗手、戴口罩,
避免感染。接著,還不忘補上一句:
「你們班上有些同學的媽媽是來自大陸吧!
少接近這些他們呀!」
如果孩子問,為什麼?
大人則會說:
「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回去過大陸,
要是被傳染,怎麼辦?」
繼續看下去…
聽起來,很有道理。
如果我的孩子已經大到需要去上學,
我也可能會直覺地這麼叮嚀;
家長的憂心,我可以充分理解。
然而,站在教育與心理健康的立場,
就不得不擔心,在防疫工作優先,
同時又開學的情況下,
有些孩子可能成了校園中被孤立與排擠的對象。
只因為他們的身份,
可能是新住民、外配或陸配的子女。
我常去各級學校向家長演講,
來聽講的人當中,通常有四分之三以上是媽媽,
而這之中,又有約三分之一為外配或陸配,
從他們講話的口音,清晰可辨。
然而,她們對孩子的愛與關懷,
與全天下的父母都一樣,
甚至比你我都還要用心。
於是我知道,我們各級學校的學生中,
家長是外配或陸配的孩子,佔了很大的一部份。
而這群孩子,有可能在開學後,
成了被群體孤立下的受害者。為什麼?
如果你看過《快思慢想》這本書,
你就會知道,人的大腦常是走捷徑的。
因為大腦要處理的訊息太多,
沒有辦法每件事都停下來思考周全後,再做決定;
為了避免資訊過載,於是有了「快思」的機制,
也就是憑著過去經驗、直覺或少許的資訊,
就做出判斷。
其中,把事物歸類,
就是「快思」的特徵之一。
通常,在情勢曖昧不明、資訊有限、危機當前,
並在情緒高漲下,
人們特別容易僅憑少數特徵,
把他人做歸類,藉以判斷敵我,
而決定要跟誰親近,
與誰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由於人們擅長為別人做歸類、貼標籤,
以識別你我;
而為了鞏固自己在群體中的地位或歸屬感,
則會對那些非我族類的人們發動攻擊,
或者隱性地做出疏離或排擠的舉動。
於是,這就形成了霸凌;
所以,只要有人,就會有霸凌。
只要我是處在優勢的一方,
就暫時不用擔心被冷落排擠。
這在校園中,屢見不鮮。
當疫情蔓延,來到了校園中,
有可能,以避免傳染為由,
行孤立排擠之實,
這樣的情況恐怕比病毒還摧殘人心。
在前一陣子的新聞報導中,
有位確診病患在復原後,寫了一封公開信,
感謝防疫人員及醫護人員的辛勞;
同時也提到了,在隔離期間,
自己及家人被當作「全民公敵」,
承受著被污名的待遇。
除此之外,肉搜或獵巫等行徑,
在我們的社會上,從不曾少見。
當大腦被恐懼夾持時,
往往可以看盡人情冷暖。
我必須說,校園中孩子的人際世界,
比疫情還要複雜。
在沒有疫情之前,
就已經存在著各種有形或無形的歧視與排擠,
現在又加入了防疫的因素,
某些孩子的身份,成了被快速歸類的明顯標示,
孤立或排擠變得更加理所當然。
於是,新住民、外配或陸配的子女,
就成了這一波無辜中箭的倒楣鬼。
我曾寫過一篇文章《大人願意尊重,孩子就學會尊重》。
雖說把人歸類以判別敵我似乎是大腦天性,
但如何歸類、何時歸類、為何歸類,
很多時候卻是透過教育的歷程傳遞的,
這包括「身教」以及「言教」。
前者像是大人自己做出對某些群體的排斥行為;
後者則是叮囑孩子:「遠離那些可怕的人」。
相對地,大人也可以教導孩子透過「慢想」來釐清,
是否真的要如此區分你我,
這些據以區分的標籤,
究竟是建立在真實合理的基礎上,
還是因為內心的恐懼(外加無知),
所以看到黑影就開槍。
我相信,在人類社會中,大夥兒要和平相處,
並創造更大的集體利益,
比起區隔你我更重要的,
是合作與分享,
而這需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
你得試著去信任與你在身份背景上有些不同的人,
並相信,在我們身上,
彼此的共同性遠高於相異之處。
當然,願意信任,就得冒一些風險。
請讓你的孩子知道,
今天,每個人若能到學校上學,
代表我們都是健康的,
沒有任何發燒或呼吸道症狀。
若有,不論是誰,
都得繼續在家健康自主管理,
或者被強制隔離,甚至住到負壓病房去了。
而若沒有上述情形,每個人都被視為是健康的,
可以合理地參與群體活動,
並被一視同仁地對待,包括學校生活。
你也要信任,學校已經做好把關的準備。
病毒固然可怕,
但恐懼與無知的傳染力更強;
「快思」很容易,「慢想」比較費力,
但很多時候,具備慢想的能力,
才能夠挺得過難關。
未經授權,請勿侵權。
(責任編輯 / LULU)
(圖/shutterstock,非當事人,僅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