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年 44 歲、過去幾年透過其創建的非營利組織 VFA（Venture For America），在美國二線城市如巴爾的摩、辛辛那提、克里夫蘭、底特律等地，催生了數千個新創企業、但對一般美國大眾仍然陌生的這位政治素人，喜歡在造勢場合如此開場：「在此之前，你會聽到別人這麼描述我：那個參選美國總統的亞洲人，打算到處撒錢，發給每人每月1,000 美元。」
停頓一會兒， 他說：「他們說的，沒錯。」
台下大笑 。
當下，你看到說話者雖然語帶自嘲，但卻堅定沉穩的眼神。
這是楊安澤（Andrew Yang），一位雙親來自台灣的移民之子。目前正風塵僕僕地跨州奔波，爭取黨員支持，角逐民主黨總統初選。
我初次聽聞他的名字時，確實以為不過是個譁眾取寵的黃種人，意圖攪局、博個人知名度。直到聽了政見，驚訝對方不但論述精確，皆有所本；且我認為有可能突破眼前民主、共和兩黨嚴重對立的結構，引領美國社會走出泥淖。
用「自由津貼」，因應產業衝擊
他的招牌政見，是所謂的 「自由津貼」（Freedom Dividend），也就是政府出錢，無條件送給 18-64 歲的美國公民，每月 1,000 美元現金。這樣的作法，通稱為全民基本收入（UBI，Universal Basic Income，指不做資格審查，每個國民皆可定期領取固定金額的金錢，以滿足人民的基本生活條件），但卻常被誤解為「社會主義」，讓一般政客聞風喪膽。但事實上，這個概念並不新鮮，甚至曾在美國歷史上出現好幾回──包括立國初期與金恩博士遇刺前。在尼克森主政時，甚至差點立法通過。
身為民主黨員，楊安澤相信川普當選美國總統是種病徵，而非病灶：它反映了城鄉、貧富差距持續惡化下，原本穩固的庶民底層正不斷崩壞；但其兇手並非如富商習於怪罪的全球化或外來移民，而是科技！
「數據顯示，」他說：「將川普送入白宮的主要推手，不是俄國、不是臉書，而是位於賓州、俄亥俄、密蘇里、維吉尼亞、威辛康辛等搖擺州的400萬失業勞工，他們的激增速率，和當地自動化設備成長幅度正相關。」
不灑狗血，依據數據、事實說話，是這位常戴藍底白字 MATH（雙關語，既代表數學；也是 Make America Think Hard 縮寫）鴨舌帽的創業家，迥異於一般政客的特殊處。
談到人工智能即將進一步，引發更大規模的失業潮，他不但明定首當其衝的幾個行業：服務業、零售業、客服中心、速食、貨卡司機，還一一剖析其從業人員和產業即將遭逢的變化。例如：
「全國有 3.5 百萬貨卡司機，跨越 29 州，」他說：「他們 94% 為男性，平均年齡 49 歲，具高中文憑，年收入約 5 萬美元。這是一個每年耗費 1680 億美元成本的產業，因而給了無人卡車極大發展誘因。」
接著他生動描述，即將發生的替代過程：「一開始，整個車隊 3-4 部車，只有領頭車需要司機，後面的無人卡車大可尾隨，到後來，連這名司機也可免了。全自動化後，既不需休息，又可大幅降低肇事率，對貨運經營者是多大誘因？就像其他產業，這波科技驅動所造成的龐大失業浪潮，勢不可免。」
「因此發放自由津貼，不但可以協助失業員工轉型、重謀生路；還可減少因為匱乏與相對剝奪感所產生的仇恨心理，緩解對立，增進社會和諧。」他結論道。
至於錢從何而來？還是用數字說話：他估算每年新增的 3 兆美元費用裡，約莫一半與目前存在的各種福利相抵；剩下的差額，部份來自對高科技公司，如全面衝擊零售業卻不繳聯邦稅的亞馬遜所新徵的加值稅；部份來自地方經濟因而活絡後，增加的稅收。
圖／Twitter @AndrewYang
尚未獲主流媒體青睞，但已跨黨圈粉
儘管尚未受到主流媒體青睞，楊安澤已在網路爆紅。支持者自稱 「楊黨 Yang Gang」，自製歌曲、視頻推銷心儀的競選人。他們跨越黨派，涵蓋自由、保守、中間選民、少數族裔，甚至白人至上主義者。
以下是一位名喚山姆米勒的網友，在其造勢影片下的留言，或可反映部份民眾心聲：
「楊安澤的精彩在於他引用數據、實事求是的溝通風格，透過微笑和幽默方式完成。儘管我喜歡民主黨的桑德斯與 AOC，但他們有時過於好鬥（例如，刻意對比我們與 1% 富人的差異），容易激起右翼分子的憤怒。
當與那些意見不合的人互動時，最好保持平靜、包容，以免激化對抗。楊安澤這一點做得很好。
談及全民基本收入的想法時，他還避免使用桑德斯和 AOC 愛用的「民主社會主義」那樣刺激性的語彙；取而代之的是美國人較易接受、重新定義的 「非從零開始的資本主義」。
楊安澤不是個理論家，而是個通過客觀數據推演結論的人。像他這樣的人會給白宮帶來更多的科學經驗主義，那是川普政府極端欠缺的。」
全國辯論場表現，值得關注
根據民主黨的初選辦法，若要參加 6 月開始的總統辯論會，需要跨越 2 個門檻：獲得超過 65,000 不同個人的小額捐款；以及在 3 次主要民調中獲得至少 1% 的民眾支持。年初起步的楊安澤在極短時間內獲得超過 10 萬人捐款；並且打敗多名政壇老將，在《滾石雜誌》羅列的 24 位參選者中排名第九，確定晉級，取得辯論會門票。
眼前這位不被主流媒體、傳統政治勢力青睞的政治素人，會不會打破專家眼鏡、如其狂熱支持者期待般，以其嚴謹思維、過人口才，在即將到來的全國辯論場上技壓群雄、脫穎而出；從而引領風潮、掀起話題？
值得我們拭目以待。
執行編輯：陳慈晏
核稿編輯：林欣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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