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Blue Note Taipei 台北藍調的大門，迷離的霓虹燈管、整片牆面的經典黑膠唱片、皮革卡座沙發和大幅壁畫，霎時恍惚直達爵士樂最精華的1960年代。爵士樂與台北的關係，究竟是並進、獨立或反動？或許得先了解爵士與台北音樂史，才能找到答案。
藍調之城的萌芽
人稱蔡爸的蔡輝陽，早在1974年就創辦了「Blue Note Taipei 台北藍調」爵士俱樂部，不僅是全台最早的爵士展演空間，更有可能成為亞洲最長壽的爵士俱樂部，台北與爵士樂的關係，可以說是由蔡爸一手牽起。
「起初店開在永康公園附近，主要是賣唱片卡帶、樂器教學，後來擴大經營搬遷到公館，但沒有什麼客人，直到1990年左右，台灣的爵士風氣才興起。」那個年代，玩爵士的人並不多，蔡爸的店開得早，算是將爵士樂引進台灣的先驅。但早年台北的音樂面貌，是由協防美軍以及上流階級的消費力帶動形塑，而彼時市場對於爵士樂的認知跟進得比較慢。「以前只有三家電視台，流行音樂是從《群星會》開播後才進入台灣。1960年代國賓飯店開始有最頂級的爵士表演，一杯酒就要150元，將近半個月的薪水。」蔡爸談到早年的音樂環境，流露出玩興不減的神態。
而身為中生代薩克斯風手的周泰明笑著說，「我開始接觸爵士樂是因為年輕時在咖啡廳打工，整天聽到店內播放同一類型的音樂，因此產生興趣。」雖然他所經歷的時代，在環境上相對已能獲得較多的音樂資源，但台北爵士樂的發展比起其他樂種還是較為緩慢。周泰明解釋，因為當時還沒有專門研究爵士樂的風氣，所以他加入大學的管樂社，同時在網路上尋找藍調樂曲自學，結下了與爵士樂的不解之緣。
「台北藍調」是台北爵士樂表演的聖地，店內的裝潢細節，原汁原味展現經典的爵士樂風範。
自由卻繁複的音樂風格
爵士樂是在19世紀末發源於非裔美國人社區，融合了非洲與歐洲的音樂特色，再發展出各式流派。而問起兩位爵士樂愛好者如何能更了解爵士樂的世界？蔡爸首先分享說：「要了解爵士樂要用頭腦。」他認為爵士樂與其他樂風不同，例如搖滾樂呼應人們喜歡動的天性、欣賞流行樂則沉浸在歌詞旋律、甚至歌手的個人魅力，但是聆聽爵士樂時則需要理解爵士樂特有的「即興」精神、和弦配置與節奏律動的準則。
周泰明接著說，「很多人以為爵士樂就是拿薩克斯風吹流行歌。」但實際上爵士樂的重點並不只是「吹奏樂器」，誠如蔡爸所言，更要理解爵士樂特有的精神。他笑著說，可能爵士樂就像黑咖啡，擁有深度的複雜風味、比較難親近，「但不太懂的話，也很歡迎來看看熱鬧。」
「爵士樂的精神是自由與即興。」兩人異口同聲地下了這個結論。這麼看來爵士樂雖然多變，卻也有個不變的準則在樂手之間不斷傳承。
延續下個爵士樂世代
從1960年代走來，台北爵士樂50餘年，至今歷經四代更迭，蔡爸可說是台北爵士樂第一代的元老成員。他回想1960年以前，本土的樂手大多在飯店駐點表演，例如當時風光的鼓霸樂隊，就曾在1965年豪華飯店夜總會開幕時，擔任白嘉莉主持節目的演奏樂隊；另外，在殯葬場景出現的軍樂隊也是樂手主要的表演場合。
蔡爸接著說，1960至1970年左右台北的爵士樂場景相當豐富，可以說是台灣爵士樂的第二代，不僅有勞軍表演，還有中山堂的即興演出，當時爵士樂手的收入也相當可觀，甚至達到公務員薪水的近十倍之多。不過後來因為經歷中美斷交等風波，第三波爵士樂風潮遲至1990年代才來臨，開始由商業庶民的表演活動轉變成政府部門認同的文化藝術，雖然尚未普及至一般大眾，但是有越來越多學習古典音樂的樂手轉而對爵士樂產生興趣，這也是周泰明這一輩接觸爵士樂的時代。
談到最新的爵士樂世代，周泰明說，因為網路的發達，自學、表演的觀摩變得容易，甚至線上就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夥伴組團，所以樂手的年齡層大幅下降，「有位樂手從17歲就來和我們一起表演了！」
親臨爵士樂現場，便能感受其中自在而隨興的氛圍。
理想的台北爵士樂場景
「其實整個台北市都還滿適合爵士樂的。」周泰明說。他認為台北是個步調快的城市，很適合欣賞即興搖擺的爵士樂，感受多元文化融合的氛圍。蔡爸則以自己的店為例，說爵士樂場域就該有機且自由地讓音樂隨興發生。
從飯店、酒吧到餐廳，該如何選擇聆賞爵士樂的展演場所？蔡爸說，爵士樂的表演曲風往往不是由樂手決定，而是因展演空間的經營者而定，每間店的風格都不一樣，樂手也會因應場所風格而調整表演內容，所以還是要親自體驗後，才能選出最適合每個人的場所。周泰明說，因為自己最喜歡紐奧良爵士樂，所以最常造訪的地方還是台北藍調，再不然就是到國家兩廳院看表演；對於剛開始接觸爵士樂的入門者，他推薦一首適合在台北欣賞的爵士樂〈It Could Happen to You〉，輕緩流動的旋律、若有似無的節奏配上隨興的嗓音，似乎就像漫步在敦化南路林蔭人行道上的深夜，精心、慵懶而浪漫。
周泰明，薩克斯風手，自組樂團Balanced Jazz Band並擔任團長，目前與團員固定每週三於「Blue Note Taipei 台北藍調」演出。 蔡輝陽，人稱蔡爸，1974年創辦「Blue Note Taipei台北藍調」爵士樂俱樂部，45年來提攜了許多喜歡爵士樂的後起之秀。
文ー黃思齊
攝影ー林冠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