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人權促進協會（CCHR，Cambodian Centre for Human Rights）在 2019 年 12 月發布了一份報告，說明在柬埔寨還是普遍存在著對 LGBTQ 的歧視。在遍佈全柬埔寨 7 個省份，共 118 名受訪者中，高達 20% 有過求職遭拒的經驗，拒絕的原因是赤裸裸的 LGBTQ 性別認同關係，同時有 25% 的受訪者隱藏了自己 LGBTQ 的身分，為的就是擔心無法錄取到心儀的工作。
雖然柬埔寨對於 LGBTQ 的觀感比起之前進步許多，不過較為偏遠的鄉村，普遍還是存在著歧視的問題。講到這邊就不得不提一下我們辦公室的同事，莉莉的故事。雖然莉莉因為家庭因素離職了，不過她的故事還是讓我感慨萬千。
圖／Shutterstock
一個讓我不知道如何接招的問題
在 2013 年的時候，我們辦公室需要幾名柬埔寨籍助理，當時貼出徵人啟事的時候，有特別說明需要女性，所以如果有男性來應徵，我們都是委婉拒絕。某天，辦公室來了一通電話，電話中的聲音非常中性，問了一個讓我不知道如何接招的問題。
「您好，我有看到貴公司在徵人，說要女生。我是男生，但是我穿女生的衣服，請問我可以應徵嗎？」
當時我是一邊看郵件一邊聽電話的，但是在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我的腦筋一片空白。「男生」、「穿女生的衣服」、「可以應徵嗎」，當我把這幾個關鍵字集合起來後，終於了解電話的另一方所要表達的含意。
「你等一下。」我望向日籍經理，將事情的狀況解釋了一下。經理若有所思地低頭，幾秒後，抬起頭，慎重地對著我說，「可以，請她來面試。」
現在想想，其實經理的思想也真的很前衛，之後私底下問他，當時為什麼說可以的原因，他回答，「莉莉當時沒有選擇隱瞞自己特殊的身分，而是直接告知，這樣的誠實讓我印象深刻，因此我想要給她一個機會。」
面試過程非常順利，經理也確定會選擇莉莉當新的助理，但是當這個消息傳出之後，辦公室的其他柬籍同事紛紛來質問我這個決定。「為什麼經理要選一個不男不女的新人？」、「難道沒有別人可以選了嗎？」，甚至有助理撂下狠話：「如果選她，我就走！」
幾個禮拜之後，我看著助理們和莉莉中午休息時，一起相約去吃午飯的背影。大家有說有笑的，彷彿都忘記了幾個禮拜前的那個群情激憤的場景，所有的歧視，所有的偏見，似乎都在實際相處之後，被逐漸淡忘了。
莉莉其實很開朗，常常笑稱我們台灣籍業務們是她的老公，所以還有分老公一號和老公二號等等，日籍經理則是莉莉的夢中情人一號，不是我們這些有老公稱號者能比擬的。另外在日企中，由於這樣的人非常罕見，因此在整個公司年度聚會和尾牙的時候，總可以看到莉莉忙進忙出、準備化妝上台表演的身影，大家也都很熱情地接受了身為莉莉的她。在酒酣耳熱之際，莉莉還會趁大家在興頭上，偷親全公司的男性經理，有時就連總經理都不放過，著實讓我們為她緊張萬分，不過幸好大家都喝醉了，最後都是有驚無險地過關。
之後聽莉莉說，其實她也是經歷了很多困難，才走到了現在這一步。由於自己特殊的性向和裝扮，走在路上有時候也會被人嘲笑，但莉莉都是落落大方地回擊，或是和對方開玩笑似地來回鬥嘴，不會因為這樣而意志消沉。莉莉曾說過，「其實不是所有的 LGBTQ 都像我這樣開朗，我有很多姊妹性格比較內向，由於社會壓力，無法公開坦承自己的性向，過著壓抑自己的日子，我覺得很可憐。所以我都會盡量正面思考，用開朗的態度來回擊所有歧視和挑釁，同時也會幫忙姊妹們，找出屬於自己的路。」
回頭來看那份 CCHR 的報告，也證實了莉莉的想法。雖然柬埔寨在近年對於 LGBTQ 的看法有慢慢地改變，專門為 LGBTQ 開設的店舖也慢慢多了起來，但還是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在與莉莉相處的這段時間，也讓我了解判斷人不能單靠外表，這樣只會產生不必要的偏見；要實際地相處過，才能更加了解對方。
希望，柬埔寨能有全面接受 LGBTQ 的那一天。
執行編輯：張詠晴
核稿編輯：何承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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