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哥吉拉》(ゴジラ)以後就淡出東寶怪獸電影的價值辯論,終於在《科學怪人對地底怪獸》(フランケンシュタイン対地底怪獣)中重現了,而且更複雜了一些。
就算《哥吉拉》電影中的一些人能把哥吉拉同樣看做核武的受害者,但牠畢竟是五十公尺高的恐龍型遠古巨獸,再怎麼有同理心也不可能把牠當成同類,但科學怪人就不同了:剛被發現的科學怪人和傳說中的「狼孩」一樣,彷彿只是沒機會和人類接觸的天真孩子。但他的成長速度快到驚人,人們還不知怎麼看待他,他的體型和力量就已經超乎掌控了。
*前情提要:【專題】怪獸系列:《科學怪人對地底怪獸》沒有哥吉拉的東寶怪獸經典 (23)
人造人是人類?或只是創造物?
──更糟的是,他偏偏有人性。
科學怪人對於女主角季子有著露骨的性慾:先是猛盯電視上扭腰擺臀的舞者,接著他逼近季子的眼神、動作、角度,幾乎已經可以用侵犯來形容(雖然後來證明他只是對季子身上的吊飾有興趣,但導演本多豬四郎坦言,那就是表現性慾)。即便如此,聖母般的季子始終看得出科學怪人的善良面,並與科學怪人有著親暱互動。
另一名同行的研究者川地就沒有把科學怪人當人,希望消滅他並取得樣本做放射能研究,但那也是因為他更在乎廣島及日本各地的受害者;波恩博士雖然處在平衡兩者以及兼顧內外的立場,卻也很難忽視這個外國權威所代表的局外人、掌控者兼始作俑者的意義。就算他們的共識是找到逃脫的科學怪人,卻也抵擋不了全日本對科學怪人的恐懼──即便他始終沒有傷人的意圖。
逼真的特殊攝影及化妝技術
科學怪人之所以能在銀幕上反映人們的異樣矛盾感,特攝手法絕對功不可沒。他的特殊造型不是皮套,而是直接素體化妝,讓演員可以在恐怖面貌下保留眼神,更能做出細膩的面部及肢體語言,甚至在嚇人之餘流露落寞神情。
比哥吉拉小了一倍的尺寸設定,讓科學怪人可以穿梭常人居住的都市、農村、採石場,特攝班底也得以配合做出更細緻逼真的公寓、車輛、樹林微縮模型,打造更貼近觀眾的恐怖。
相比之下,地底怪獸巴拉貢就是傳統的皮套怪獸,將科學怪人逐漸逼上絕路。
牠先是在各地造成破壞死傷卻從不現身,讓大眾對科學怪人的反感一再升高,奠定他無法與人類相處的下場。
雖然牠在空前的「素體演員 vs 皮套」大戰中被靈活的科學怪人絞殺,但隨即發生的大地裂,很快就將其屍體連同呼吼勝利的科學怪人一併吞沒,留下主角一行人比《哥吉拉》更悲觀的結語:
季子:「他就這麼死了嗎……」
川地:「他擁有永久的生命。總有一天還會在哪裡出現的。」
波恩:「也許死了還比較好。畢竟,他是個怪物……」
特攝怪獸片重點不一定在怪獸上
不論是這個結局,或者東寶當初為了國際版而拍、最後卻沒用上的第二結局──勝利後的科學怪人被突然現身的巨大章魚拉進湖中消失──代表的意義都是類似的:這個為戰爭而生、卻無法死於戰爭的科學怪物,從創造出來的那一刻就注定是悲劇。
不論這怪物擁有人性與否,他終究要被人所利用、恐懼、驅趕,並帶著無法滅亡的悲慘被拖下地獄。當哥吉拉甩開悲情在《怪獸大戰爭》裡遨遊太空時,《科學怪人對地底怪獸》繼續承擔著「核武」的陰影,在平行的世界裡暗自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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