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 2008 年本地 YouTube 版圖尚未成型時,Asha 徐㴓喬便以亮眼的混血外型與一口流利的粵 語斬獲不少觀眾關注。她在家裏對著鏡頭侃侃而談,自行剪接影片,上載到 YouTube—那時候的 Asha 十八歲,大無畏且倔強,確信自己的行事作風正確。她坦然地在網絡上分享自己想法,換來 他人的賞識,也啟動了她今日的事業。然而,負面的經歷讓她變得步步為營,不時懷念少女時期 的勇氣。Asha 依然有著成功的拼勁,但她也不禁質疑:「我的倔強到哪裏去了?」
日常的倔強
Asha 的敢言形象無法完全從她的身分割捨開來。身為性少眾一員,Asha 對 LGBT 相關的議題難 以作出讓步,即使是面對朋友也不會為了當刻氣氛而打馬虎眼。在最近一趟台灣之旅中,她與朋 友出席一個變裝皇后(drag queen)的表演。當時她身邊的人不太認識這個文化,就稱之為人妖 秀。Asha 認為這種修辭有問題,便在當晚與隔天不厭其煩地更正朋友們的說法,而他們也應該因 此而略感煩躁。她解釋,「人妖是有貶義的稱呼,變裝皇后有其獨特的一套文化。」她以她對這 個群體的了解及認識去解答同伴的問題,又就著他們的疑惑去分析,也推廣正確的稱呼。
Asha 預計會有很多人覺得這種做法太政治正確,矯枉過正;事實上她也可以閉口不談,但她覺得 不可以剝奪旁人得到資訊的機會。良心也是她的另一個考量。要是她當天任由朋友們視之為人妖 秀,她會覺得過意不去。寧願惹人反感也無法保持沈默,這是印證她倔強的一件瑣事。
十八歲的 20%勇氣
「小時候的我更加倔強。」不加思索,Asha 已認清自己在成年後的這些年間磨練出更多靈活性。 不論是影片創作者、模特兒、演員身份,幕前的工作都為她帶來許多評價。她能夠判斷這些意見 中的建設性與惡意,所以人們的想法也不會為令她的情緒有太大起伏。幽默感是她的防衛機制, 她會自嘲、認同別人對她的嘲笑,以幽默的眼光看待世界,拒絕讓負面的聲音貶低自己,借此重奪力量。Asha 自詡,這是她最倔強的地方:當她肯定自己的觀點,同時沒有影響到別人,她就一 定能堅持下去。
從前她因為沒有可以損失的,所以毫無保留。但多了人生歷練,她察覺到做的每個行動確實有機 會帶來後果。無論是她的演出工作、拍 YouTube 等這些年間的工作,都可能在一夜間被抹煞, 所以她學會謹慎、習慣三思,避免觸礁。
她認為自己是個勇敢的人,只是同時也很怕死。她想嘗試的項目、想討論的話題很多,但因著對 失敗的恐懼,結果只能從目標倒退幾步。她自知矛盾,也受這種心態困擾,便奮力想脫離這種迴 圈。 「尤其是年紀漸⻑,這種情緒就越多。所以我很渴求十八歲的衝勁,to just go。我會不斷 提醒自己,再不做,我就會後悔。我覺得倔強真的很重要,也希望這種特質能在我內心繼續生 ⻑。」她笑言,她的倔強就好像骨膠原一般流失,而越感到要失去,她就越希望倔強這個特質能 夠像補充劑一樣,可以隨時為補給。
滋養衝勁,重燃倔強
ASHA ETC 這個頻道共有一百零六支影片,第一支影片上載於十四年前,最近的則在三個月前發 佈,再往前翻,已經是以年為單位去更新內容—而她今年想要重拾拍片的習慣。先前她偶爾剪 片,發覺當年的衝勁又悄然出現了,她也想提醒自己不要放棄。「現在我每次點進頻道中也會跟 自己說:Asha,快兩年了,你又半途而廢了。早前絕大多數在幕前工作,參與節目及劇集拍攝, 但每次見到自己的頻道停留在兩年前的 Asha 時,就會對自己有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而在演員路上獲得的機會,使她無瑕兼顧更新自己頻道。「我能在做演員的同時做 YouTuber 嗎?YouTube 將我眼前的世界帶給我,這個平台也是我最舒適自在、最有話語權的空間。要是我重新拍片,我未必會遵從當下的觀影潮流,反而沿用我十年前的模式。這也可能是一種倔強,因 為我想要用最舒服表達自己的方法。」
對於一直關注、為她留言的觀眾,她也希望能夠以更成熟的面貌去回報他們。Asha 作為一個稚嫩 的影片製作者出現在螢光幕上,隨著時間過去,她也希望能以一個成⻑了、升級了的 ASHA ETC 呈現在鏡頭和幕前。「一路以來都有追蹤我的人,太了解我的歷史了。剛認識的人會將我視作一 個可愛、wife material、有女朋友感覺、小鳥依人的女生,但一直留意我的人就會清楚我的倔強 之處。他們是最能包容我的人。」她也認為,倔強中的勇氣難能可貴。
倔強、後悔、自省
倔強的後果也不全然是好的。Asha 曾經本著倔強的意志,為了愛情而毅然放棄事業,跑到英國。 她稱其為一次失敗的經驗,但她也沒有因此一蹶不振。她重新回到香港,再次挑戰事業,而每每 當她覺得自己的倔強在流失時,她就會反問自己:「你還在。」即使膽怯過,但膽怯過後她也能 重新踏出來,堅持往目標前進。
從前的決定絆倒過她,而她也會接受自己後悔的情緒。「別人會在訪問中說自己從不後悔:『我 不後悔,因為是當時的經驗造就了今日的我。』於我而言,我會反思我某些可以下得更好的決 定。老實說 I wish I didn’t do it!而這種後悔的狀態也令我更加倔強,因為我不想重複犯錯,也 深知當時的選擇並不是出自我的真心。」後悔,是驅動她向前的燃料。
Asha 斷言,她肯定未來的五至十年間也不會有後悔的聲音出現。她清楚自己對事業的倔強,同時 身邊的同僚也知道、認同她的核心價值,所以他們合作的關係實質是要互相配合,一同成就 Asha 所聚焦的事情。過往的成功與挫敗均與 Asha 的倔強有關,但因著會自省,她學習將倔強投放在 最忠於自我的選擇上。
I just wanna live - Good Charlotte
美國搖滾樂隊 Good Charlotte 是 Asha 最愛的樂隊,而他們在 2004 年所推出的《I Just Wanna Live》也代表了 Asha 平日不輕易表露於人前的面貌。搖滾本來就反叛輕佻,而《I Just Wanna Live》對他人的不管不顧、毅然決絕使十六歲的 Asha 深深的著迷。曲目包含了某些想要舉中指 的時刻的態度,但現在的 Asha 會對展現這一面的自己感到卻步,禁不住退縮。她甚至乎會想 像:「當別人聽到這首違背我形象的龐克歌曲時,會對其中的落差感到疑惑嗎?」
在連接段(bridge)出現的「Stop messing around with your life, boy」使 Asha 感觸頗深。有 道聲線讓歌者去依循規矩去行事,計劃人生;但 Asha 理解歌者對這種心態的抗拒。即使你想要 依循規律做事,你也會有反叛的心去突破自己。 初踏入這個行業時,歌詞「I’m paranoid of all the people I meet」則是 Asha 內心的寫照:她會懷疑別人與她交談的動機,缺乏安全感,也欠 缺自信。現在的她對「I just wanna live」的慾望更強,也就學懂了要豁出去,讓人看見自己,他 人愛接受就接受,不接受也不強求。就像大家脫離口罩一般,她也從上年渾渾噩噩的狀態之中醒 來,對自己立下承諾「大個女,要面對自己的懶惰、半途而廢,要對自己有倔強的一團火。你最 需要的,是向自己證明自己。」
擁抱脆弱
訪問作結,Asha 卻顯得有點憱然。結果她在大約一小時拍攝了硬照後,詢問可否再作補充。這次 她席地以座,直抒胸臆。「我很不滿剛剛的表現及狀態。一番沈澱過後,我發現倔強這個詞好像與我無太大關係。」旁人總以她從前的表演和言論,去判定她為一個很堅強很敢言很倔強很勇敢 的人,而她也會跟據這個形象而自我實現。慢慢的,她也感覺有點不是味兒。「剛才訪問的時候,我有種勉強配合主題的感覺。我甚至對自己有點生氣,為什麼我失去了我的倔強?為什麼現在的 我那麼軟弱?」聽著 Asha 回顧從前充滿勇氣的存在,也留意到她不完全滿意現在的自己。「我 軟弱在於不再我行我素。現在連我的經理人也說我太 easy going。當然,我不認為 easy going 是一件壞事,我也會對不舒服的情況表達不滿。但成年後的我把底線調整得很低,要有人踩踏到 這條界限我才會出聲。連我自己踩到了,我也會容許自己繼續踩下去。」說到這裡,Asha 開始哽 咽,慢慢哭了起來。
「軟弱不是一個藉口,我當然可以躲在家裏一陣子,但也必須從新站起來,再次振作。我也會取 笑這種時刻,承認自己脆弱也是第一步。我裝不脆弱太多年了,所以我現在反而很接受、包容自 己的脆弱,再從這份脆弱當中尋找力量。或者是從中尋找勇氣。也想跟身邊的人說,我不是想象 中的強大,也跟自己說不要死撐,裝作不是自己的存在,這個面具也可以拿下來,讓脆弱的自己 喘一口氣。」她坦言,自己的倔強也是一個舒適圈般的存在。她將倔強的處事方式等同了自己的 堅持,而一旦不再固執、停止倔強,她就好像丟失了自己,呈現出當下脆弱的狀態。
雖然這次討論始於「倔強」,但一路剖析下去,Asha 揭露的是自己的「脆弱」。她說當下的自己 離「強」的定義很遠,但正因她承認、接受、擁抱自己的軟弱,她才能消化這種狀態所帶來的領 悟,繼續生⻑。「強」與「弱」,均是人面對自我的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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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 2
honghong
唔知乜水
2023年07月05日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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