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華來港之初,岳華是邵氏的當家小生,他大宗華兩歲,但一九六六年的《大醉俠》讓他嶄露頭角,從此便是「大俠岳華」。宗華因此在戲路上多了柳暗花明,義士、大學生、小流氓、風流公子,有種家中的小弟的自在感。
宗華,在我的記憶中,還是「邵氏明星」,而且是女明星時代的「小生」男明星。
從台灣回到出生地香港的一九六八年,文藝片退潮了,他仍在刀劍武俠片堆裏抓住了與秦萍(《燕娘》(一九六九))、汪萍(《金印仇》)、焦姣(《鬼太監》)、凌波(《火拼》)(同為一九七一)「並肩作戰」的最後機緣。濃眉大眼,身形挺拔,古裝俠士的扮相遮蓋不了他的時代感,如果占士邦類型片能在當時於邵氏再起一波,他可能是繼張沖、唐菁之後的勝任人選。
唯一的保留,是會被認為過於唇紅齒白,不過宗華沒有被脂粉氣的嫌疑限制了戲路,反而是給所扮演的角色鍍上性感的金邊。與丁佩合譜《夜合花》(一九七一),又被呂奇導演欽點為首兩部國語片《丹麥嬌娃》與《蕩女奇行》(一九七三)的男主角。當然傳為佳話的,是與李翰祥的合作。首次攜手是《風月奇譚》(一九七二),他在三段折子戲中,與貝蒂擔綱《偷情記》,分飾「當舖老闆娘」與「管家」。
宗華一身官服,油頭,「帥」字寫在臉上,尤其《大軍閥》的男主角是「不解溫柔」的光頭老粗,他的出現,與身旁的狄娜,視覺效果如出一轍:四姨太是芭比,他就是堅。
真正給大女明星「扛鼎」之作,要等到《大軍閥》(一九七二)開拍。當宣傳焦點都落在男主角由《雙星報喜》的許冠文「剃頭」上任,演員名單上赫然出現何莉莉「女扮男裝」,胡錦色誘才剛從藝員訓練班出道的林偉圖,平地一聲雷,李翰祥邀來了久未現身國語片銀幕的狄娜飾演四姨太。
那是拍過「媚俗的」《七擒七縱七色狼》、《橫衝直撞七色狼》(同為一九七○)的狄娜。也是拍過「嚴肅的」《昨天今天明天》(一九七○,龍剛導演)和《浪子與修女》(一九七一,羅馬導演)的狄娜。那更是自一九六九年拍罷《人頭馬》和《獵人》後第一次重回邵氏影城的狄娜,碰上《大軍閥》又是「叛將」回歸手執導演筒之作,宗華在片中客串狄娜的escort一角,其意義便不是一般襯托牡丹的綠葉。
何況「佳話」有時候跟「尷尬事跡」可以只差一線,一如「風流」與「下流」?據說狄娜答允出演「四姨太」,是報答大導演賞識之恩。戲未演,先在記招上贈予寶貴紀念品一座,只是正式開拍之日,才得悉需要全裸上陣,狄娜在自傳《電影—我的荒謬》中憶述既已騎虎難下,惟人急智生,要她像名畫般被鑑賞可以,但不能被貼上肉彈標籤,關鍵全繫於演她情夫的對手身上—「宗華不能脫衣服,也不能躺到牀上來。」
宗華在輕解羅衣的狄娜牀邊,教人想入非非是可以的,如親吻伊人小足,但必需衣冠楚楚,不能劍及履及。倒是許冠文飾演的大軍閥赤身露毛,與狄娜同牀共枕沒有問題,因為他身上的毛長成的樣子已經消毒:這是喜劇。
這就是為什麼那襲軍官制服,一顆鈕扣都不能解開,引得有此癖好的人士口水只能直吞。換了身邊的男人赤膊上牀,例如演她丈夫的許冠文,狄娜沒有問題,都因她有睡袍護身。
狄娜性感,多得天賦。宗華性感,謝謝狄娜妙計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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