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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醫患關係破裂 傷者不敢求醫誰負責?

明周文化

更新於 2019年06月23日08:27 • 發布於 2019年06月23日08:25

6月12日,警方出動一百五十枚催淚彈,數發橡膠子彈,二十枚布袋彈驅散示威者,至少八十一人受傷。當日,在公立醫院急症室接手處理傷者的他,萬料不到警察竟主動前來醫院拘捕傷者,「這是之前從未發生過的事。」

這次訪問,作為醫生,他選擇不表露真實身份,因事態發展至今,有說醫管局正在「捉鬼」–– 當局正調查哪些內部職員向立法會議員(醫學界功能界別)陳沛然提供資料,揭發當局的電腦系統列內設下的「後門」,有專為警方而設的版面,並有標籤將部分病人分類至「立法會外大型集會」人士。

而事件被揭發前,把病人資料外洩予警方執法,矛頭一度直指公立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點解前線(醫護人員)要搞你(醫管局)?點解民意一面倒支持陳沛然議員?因為前線醫護俾人話『篤灰』(背後告發)嘅時候,你去咗潛水,弄得醫患關係好傷。」

「理論上,橡膠子彈不會對準頭……」

下午3時半左右,正在醫院當值的他,不時留意自己的智能手錶,查看有關現場的新聞簡報,「15:49有警員向示威者多次發射布袋彈,企圖驅散示威者,場面緊張」、「16:02警方連續施放多枚催淚彈,站在立法會大樓外的示威者節節後退」。

他感到異常焦急,「那班年輕人在外面受苦,我卻在有冷氣又安全的地方。但醫院內還有不少老弱傷殘的病人,我必須緊守崗位。」不久,他收到現場的醫療急救隊在羣組內表示:「警察出紅旗!」

於是他在羣組內建議應變方法,「理論上,橡膠子彈不會對準示威者頭部發射,會打中腰間或以下,令被擊中的人痛楚或失去行動能力,威力不指大到令人流血不止的,現場未必有時間做急救,建議即時帶傷者離開危險現場,再用冰敷減低傷者痛楚,其他救援工作則要送往醫院處理。」

「16:21一名年輕示威者疑頭部中槍倒地,頭破血流。」接下來,有中學教師右眼中槍流血,有示威者接受急救期間口鼻不斷流血,還有一名港台外判司機穿記者背心中槍,心臟一度停頓。

醫生的錯誤「判斷」

他不敢置信,而往後的幾個小時,他在急症室接手處理的現場傷者,表情猶有餘悸,他們好像害怕跑到醫院求診亦會被警察拘捕。「他們顯得六神無主,說話聲音很小,跟他們在現場的模樣大相逕庭。我安慰說,醫生守則,在無任何臨牀需要及未得病人同意下,不會將病人私隱交予任何一方。」

可是話音未落,就傳來警方竟在醫院拘捕四名傷者的消息,並指四人涉暴動罪。他很震驚,究竟警方是如何獲知傷者資料?「當日的診症,即使傷者在金鐘被警棍扑頭,在病歷上也只寫『在街上被鈍物所傷』,因為維護病人私隱,是最重要的醫學倫理之一。」而他亦未曾見過,警察會這樣主動出擊,「以往好多斬人事件,涉社團糾紛或犯罪活動,傷者向警察落口供時,為息事寧人,只說跌親或刀傷,警察都會接受,不會追查。」

這次警方進入醫院拘捕傷者,引發到公院求診亦出現寒蟬效應,杏林覺醒成員黃任匡醫生在社交網站發文,透露曾有示威者被打至大小便出血,亦不敢去公院求醫,「有個仔俾人打完大小便出血都唔敢去睇醫生呀黐線。」

接連數天,有不少市民質疑是醫生或護士向警方通報傷者資料,「我相信醫生一定不會這樣做。」由於未見醫管局作出回應,他化身鍵盤戰士,在社交網絡上嘗試解畫。「我係急症室醫生,希望市民有病可以盡早求醫,不過有幾點要留意,一般急症室登記處都在大堂當眼位置,附近還有警崗、消防處聯絡處等。如果行得走得,好有機會會被分流為次緊急,要在人流複雜的地方等幾個小時。」

傷者在透明度極高的急症室,身份容易被人注意,「診症的房間只以布簾間隔,也很應聲。」而事實上,病人資料最少會有數人經手,登記處文員、分流站護士、醫生、X光部或抽血員,以及處理病歷紀錄的當值護士長。「這個機制,到6月12日為止,都未聞重大私隱事故。」

6月12日,卻是個不尋常的日子。醫管局發出的內部電郵,要求醫院急症室醫護人員為示威活動的求診傷者,在電腦系統加上標籤:「記者」、「警察」、「市民」或「其他」,他更感荒謬,「前線醫護同事的天職是救急扶危,從來不會把患者標籤。患者是什麼身份,對於整個醫護過程,毫無關係,也沒有幫助。 」

災難模組 變成漏洞出口

6月17日,立法會議員陳沛然醫生召開記者會,展示證據,揭發醫管局內的AEIS電腦系統,令任何人可在毋須登入下取得病人資料。AEIS 是一套急症室專用的病人資訊電腦系統,能夠查看病人資料、分流、出院或入院病房等等功能,用以追查經過急症室的病人。在重大災難事故時,AEIS 裏面的災難模組(Disaster Module)便會啟動。模組中有不同介面,其中一個便是陳沛然議員所指的警察介面(‘For Police’ Interface),原意是讓警察在重大災難時(如南丫海難)聯絡不知名病人的家人及協助拯救工作。「香港人太純品,今次事件曝露了AEIS存在嚴重的保安漏洞,讓人有機可乘。」他說。

醫管局質素及安全總監鍾健禮回應傳媒詢問時表示,有關系統沿用逾20年,當預計急症室服務量超過日常應付的壓力,就會啓用。他說有兩類人可使用該系統,包括獲得登入權限者,可透過登入系統索取病人資料報告,用於了解各傷者分佈的醫院等;其次是急症室醫護,而基於急症室運作所需,醫護毋須額外登入即可使用。他強調,醫管局從沒授權醫護將供警方用(For Police)的病人清單交予第三方,如有違規,會嚴肅追究和處理。他表示明白市民的憂慮,會檢視如何改善系統。

醫管局要求前線醫護人員提交請假日數

另一位在公立醫院工作的醫生表示,這段時間,伊利沙伯醫院總經理更要求九龍聯網提交同事於6月12至21日的每日請假數目 ,「這是未曾發生過的。」她坦言,此舉令人感到局方有監察同事是否請假前往罷工之嫌。

事實上,在參與罷工和緊守醫生崗位之間,她毫無疑問地選擇了後者。「我是前線醫護人員和醫學生自發組織的『醫療急救隊』成員。雨傘運動和今次警方出動武力,我也在醫院工作,未能參與現場最緊急的救援,因為我的醫院,即使過了流感高峰期,病房一樣逼爆,擺滿臨時病牀,好多病人要睇住。」

學者絕食 公義比健康更重要

這陣子,每逢下班後,她便會趕往現場,替一羣由6月12日開始絕食的學者量度脈搏、血壓、血糖等,以確保他們生命安全。

當時學者被安排留守在連儂牆上方天橋,至下午,曾近距離與警察對峙一個多小時。警察曾意圖衝前,學者們排成一字高舉雙手,和穿著全副武裝的數十警員只有兩呎距離。警察最後沒有動用武力對付學者。

在學者絕食的數十小時後,她留意到各人身體開始出現狀況,「他們多數偏瘦,好快出現血糖過低、血壓偏高的情況,我曾勸喻他們喝葡萄糖水或在水中加鹽,但大部分人拒絕。」當中,社會學者黎明的情況比較差,她在絕食八十六小時後,血糖只有1.9,並有發燒、手顫、腳步不穩和脫水症狀,「但她仍然拒絕在水中加鹽,只肯躺在陰涼處休息了一會兒,這令人焦急了。」

她慨嘆,處理絕食者的性命安全,有時是束手無策。「作為醫生,沒什麼比生命健康更重要,平日接觸的病人,他們來求診,會渴望身體能夠康復;但絕食者認為公義的價值比健康重要。」

她隨後讀到學者黎明的感言:「自由和尊嚴就像這一碗白粥,存在於我們日常生活每一個最平凡的時刻。因為我們太習慣了,反而察覺不到她的重要。一旦失去,我們才意識到,縱然有生命,那生命也如空殼一般行屍走肉,如螻蟻般隨時遭踐踏。」

最後,當學者黎明的血糖已經低到一個較危險的程度,而且就算繼續飲水,仍然有電解質失衡的危險,她不再堅持絕食一百零三小時,答應到醫院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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