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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

【港講文學】《人間荒原》:在習慣遺忘的失城,怪誕日常書寫生活的地方

德尼思化

更新於 08月26日06:28 • 發布於 08月26日00:00

不用擔心,更好或者更壞,前面都有,根本沒有哪裏是盡頭。動盪有動盪的畫面,天天都是喧鬧畫面在上演。HL説,Nothing。只有人以為他們自己是Something。我笑了。 — — 《人間荒原》

香港作家葉秋弦,繼三年前的《綠皮火車》,出版新作《人間荒原》,接續以香港為定點,展現個人面對生命種種細膩的情思。

悲涼的書名,二十三篇散文安置在書中四輯,「潮濕記憶」、「身體拓印」、「人影離像」及「無傷時代」,范如宜的推薦序精準指出,輯四「無傷時代」內五篇散文標題的關鍵字:「竟是『離』、『廢』、『裂』、『罪』、『傷』,那是靈感的傾吐與內在的協商,意志與命運的頡頏對話。」

如此痛苦,讓我們難免會想問多餘的話,為什麼仍然留在此城書寫呢?葉秋弦除了創作,擅於編輯,不妨從書頁的安排窺見蛛絲馬跡。例如,目錄之前的灰頁,引用西西〈土瓜灣敍事〉句子:

「但我最關心的還是我生活的地方,哪怕是很小很小的地方,對我有意義就是。對你的生活,她說,你要有誠意,你不會介意外人對它沒有興趣。」

在城市最荒涼的時節,疫情與人禍肆虐,全書開卷之作,就是與書名相同的〈人間荒原〉。此篇寫於烏俄戰爭之際,所謂「第五波疫情」之前,藉實事描繪出那種你我必須活下去的喧嘩人間,也點出世事光怪陸離的茫茫荒原,其主旨或隱或現貫穿各篇。

就像〈明天之後〉記2022年香港新界西北大停電,勾勒眾人無法上網,在街頭不知去向,責罵抱怨的慌張失措:

「沒有任何徵兆、提示或警報,完整的塌陷從此成形。有人舉起手機,拍照,或亮燈搖晃。也有人起哄,或者繼續咒罵。那一億五千萬元設立的緊急警示系統?此刻正安然沉睡。圍城人忽然變成一隻隻棄嬰,被隔絕在世界之外,供電橋梁忽然倒塌。大停電一定不比伊利沙伯醫院轉為定點醫院治療新冠病人來得重要,所以全港市民不知,也不需要知道,所為何事。」

而我在人群之中是孤獨的,冷眼熱心,洞悉了當下大家的焦慮,「一下子刷新了失城的定義。不是我們具體地失去什麼,而是一瞬間,不再擁有什麼」。失去了曾經擁有的許多,我只能去尋找珍重的人,希望明日之後,依然緊緊握著。「戰爭不只有一種形狀。末日也是。」或許仍舊是一齣傾城之戀吧。

就算戰爭,就算末日,喧嘩人間存在,茫茫荒原存在。

這不止失城的時代使然,輯二「身體拓印」,多寫血肉凡軀的疾病:「疾病猶如一場從肢體輸出語言的舞蹈。鏡子前粗硬髮絲、蠟黃膚質,少許暗沉斑點點在臉上。看起來一如往常。它靜默無聲,無根由也無來歷,舞姿翩翩,在體內自由穿行來往。」

如果說,外界變化尚能掩目不看,肉體最貼身的苦難,就完全沒有半點餘裕迴避。日積月累,最坦誠不容欺騙,比如剝除〈智齒〉。

「張開。金屬儀器伸進,敲牙。口腔麻不麻。麻。有感覺嗎。沒有。Good。我們現在開始拔牙。傳來齒輪運轉的聲音,像五金店舖在打磨金屬,敲,鑿,割,我已經分不清後面的動作。現在會有一些不舒服,你忍一忍。原來要把牙撬起來。很痠。再磨,再撬。分三次,終於,牙裂成三份呱呱墜地。終於開始縫線。為什麼這些線不是我當初order的那款。廠家説沒貨。這種線很難用知道嗎。知道。有沒有其他顏色的線。有,不過還是白色比較好吧?唔,當然是。」

我回憶昔日台灣醫師的親切,對比香港資本主義的功利冷漠,「一塊難看的大型綠色布蓋在我身體,冷漠得像覆蓋屍身」,這是難以掌控命運的無奈,只能將自己置放於手術床,如同一具死氣沉沉的屍體。

延續疾病書寫,輯三「人影離像」的〈無聲病嬰〉,細細記述嬰兒天瑜因醫療失當,慘成植物人的悲劇:

「14:53。病嬰父親認為這是一個關鍵的時間點。兩份不太相同的手術紀錄(一份是五月二十一日手術當天,另一份是五月二十九日經修改過的版本)攤在鏡頭前,他想在病嬰死前討回一個公道。在14:53這個時間點,記錄原本清晰註明病嬰曾經歷五百毫升靜脈注射,後來這條完整地消失在最新的手術報告之中。彷彿從來都沒有發生。這個謎,盤踞在病嬰父親心頭,如蛇般糾纏。」

身體之謂政治,你我始終是社會之一,忙碌勞損,醫療道德,華人倫理⋯⋯最後,還是離不開時代拓印,怪誕幾和日常等同。到底,還有多少人願意記得失去了什麼?

或如〈港島之東〉,引述潘國靈的小說:「這城市毋需道士,地產商就是城中的首席鍾馗,天秤是他在空中擎起的劍,重型機械建築聲是他持續唸的咒,日以繼夜施行法術,將最整全的魂魄都打得粉碎,連同無數瓦礫,一起沉落地底永不超生。」

對讀葉秋弦的結尾:

「附近的轟隆轟隆聲音持續徘徊如陰魂不散,起重機起起落落,抖落老樹葉片與塵埃。百年之後海岸線遷移,如今臨海的不再是皇家遊艇會,由昂貴酒店及高尚住宅區坐擁海景。它取代了五十年代那座永別亭,正悠悠揚揚地眺望維港。置身其中,才深刻感受到小說裏所描述的真實與虛構。締造神話傳說的地產商,繼續震碎着地方歷史、靈魂與憂傷 — — 但沒什麼,這裏的人們,本來就擅長遺忘。」

遺忘的失城,又讓人想再問一次,為什麼繼續下去?「人是自己走進自己的命運。燈會亮,沒什麼。」《人間荒原》書末,引用B.的句子。細細碎碎的無用之語,縱然身處人間荒原,終究是自由的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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