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逃避無日無之的壞消息，又有甚麼比靜靜喝一杯更妙呢？所以我們為福士ID.3叉滿電池直奔英國最偏遠的酒吧。
Words: Jack Rix / Pictures: John Wycherley / Translation: Tony
無奈情況相當快就變得令人坐立不安。這一刻方沿着海灣岸邊寧靜祥和地迂迴而行，一邊用彈指神通把朱古力豆彈入口中，一邊聆聽內容關於rave文化起源的podcast頻道，下一刻竟然要在非常濕滑的下水滑道上倒車，嘗試把一部福士ID.3楔進一艘剛好在我出世那年製造的前軍用登陸艇。何況倒車過程中不得不暫時廢掉門邊鏡武功，因為只有收起鏡架才勉強夠位登上狹窄甲板。與此同時，將58kWh高電壓鋰離子電池和湖水分隔開來，免得電池變成落水狗的金屬登陸吊橋卻隨着波浪節奏左搖右擺，岸上還聚集了一班好奇圍觀者看着我設法在後方視野為零的情況下，讓一部電動車倒後通過搖擺不定的「限寬閘」，唯一伸出援手的就是一位貌似全身浸了鹹水的聖誕老人。
首先，我必須再三強調此行並非另一個關於用電動車克服一段長到乞人憎的路途，然後抱怨國內充電基建設施低於標準的故事。其實電動車充電站現正好像雨後春筍迅速增加，大體上已經實現了它們的設計原意。所以稍為花時間盤算安排後，我就這趟從米爾頓凱恩斯（Milton Keynes）的福士記者招待會場直接穿着一雙Skye防水靴，駕駛ID.3奔往800公里外馬萊格港口（Mallaig Harbour）的旅程定下了這樣的計劃：首先開赴普雷斯頓（Preston），在那裏趁着快速充電的時間吃一份令人失望的三文治，然後去鄧巴頓（Dumbarton）通宵充電（人和車皆然），一覺醒來便直奔馬萊格港。如果你待人接物有耐性，用電動車出遠門確是可行的事，新型ID.3則尤其勝任。不過這一點容後再談，我在此只想表明此行並非那麼關乎電動車測試，而是一個去酒吧散心的故事。
君不見這個世界最近變得有點一塌糊塗，我的可憐腦袋實在消受不了廿四小時此起彼落的壞消息，於是乎產生了一個念頭，心想世上沒有其他東西比努力得來的一杯啤酒更加能夠撫慰我心靈。那麼請你進一步試試想像，可以在最為與世無爭的環境中享用這杯努力得來的啤酒，得以遠離那些尚未抹掉嘴邊啤酒泡已經急不及待再喝兩杯、千方百計在約翰遜政府最新實施的十點戒嚴令之下如常不醉無歸的小市民……既然那麼講究社交距離，就讓我把社交距離措施發揮到毫無必要的極致境界，索性去一趟英國本土最偏遠的酒吧，這樣才稱得上保持距離嘛。
稍為上網搜尋一下，我很快便找到該去的地方——一間位於諾伊德特半島因弗魯里（Inverie）的酒吧。Old Forge不單是英國最偏遠的酒吧，而且長期躋身蘇格蘭最適合喝個酩酊大醉後順便住上一兩晚的十大酒吧之列，愈想愈覺得十分貼合此行目的，何況我在網頁看到他們這樣形容自己的顧客層：「詩人、遊吟浪客、肚皮舞孃、穿尖頭鞋和粗花呢獵裝的紳士、嗜血獵人、音樂家、遊艇旅客、狗狗和更多狗狗。」我們當能融洽相處。餐飲嗎？「海鮮，大量貝殼類和海螯蝦，來自阿里塞格（Arisaig）的青口和徒潛捕獲的扇貝，速讀Nick Nairn和Rick Stein食譜品嚐海鱸、鱒魚、鹿肉、野豬以及本店儲藏室保存的其他可食用山珍海錯……一律由附近海灣和山區直接送抵廚房，還可以上山採摘桑子和野菌，菜牌上所見全部都是新鮮菜色。」你在Harvester農場餐廳可找不到這種美味關係。
不過大跳肚皮舞之前得首先克服一些障礙。幅員220平方公里的諾伊德半島（Knoydart）基本上是荒蕪之地，區內如今只有大約130名意志堅毅的居民，而且與英國公路網完全隔絕，進出半島的唯一方法是在馬萊格搭乘渡輪，或者徒步翻越30公里崎嶇嶙峋的munro（蘇格蘭人把三千呎以上的山稱作munro）。鑑於本人並未穿上十分扎實的爬山鞋，而且中途肯定會迷路，逼於無奈不得不找一頭綿羊充當保暖睡袋，我決定花四十五分鐘橫渡海峽。可是一想到要把ID.3留在馬萊格碼頭自個兒搭乘渡輪，我又覺得心有不甘。所以我們預約了大小足以運送一部1,800kg揭背車的私人擺渡，說是海上UberXL亦不為過。
第二個障礙：鑑於全國處於一個朝令夕改的時期，我決定預先打電話通知酒吧我們有此一行。體格魁梧蓄了一把大鬍子的比利時裔店東JP十分樂意招呼我們，但他提醒我們酒吧很快便會暫時關門過冬，我們最快卻只能在星期一午飯前後取車離開米爾頓凱恩斯，所以安全計還是快馬加鞭為妙。
我們此行會用新型ID.3代步。ID.3相當於Golf放眼未來的表親，是一款十分明智的純電動五門家用揭背車。ID.3並非福士集團推出的第一款電動車，卻是利用新型模組式MEB純電動平台開發的第一個車型，同一平台今後將會衍生許多打着福士集團不同品牌旗號的新車。須知福士集團預期（或者好想）在2030年或之前用MEB平治生產二千萬部車，按目前推算，這個產量相當於世上電動車總數的四成。
ID.3的高容量電池顯然有助他們達成上述目標（77kWh，續航547公里），不過英國最初有售的型號僅限於裝備齊全的1st Edition，換言之就是只設一個後軸馬達，58kWh中型電池按WLTP標準報稱續航418公里的版本，儘管這個報稱續航力不無胡說八道之嫌。根據我們的量度結果，在高速公路以70mph（112km/h）定速巡航，初版ID.3充滿一次電的續航距離只是略多於320公里。不過安排中途充電時盡信這個最大數值未免不切實際，亦難以令我心安理得，所以出遠門最好還是每隔290公里左右充一次電。車速慢一點當然可以溫存續航力，可是恕我直言，本人尚未至於那麼意志消沉鬱鬱寡歡。
ID.3一如我所料十分祥和寧靜，完全符合這趟追尋幸福的旅程。它在高速公路簡直令人刮目相看，跑起來比Golf還要寧靜暢順，外形比較圓滑和輪胎相對瘦削亦有助遏抑風噪和胎噪，出門有它代步果然寫意。何況我們一到達有「好玩地方」之稱的格拉斯哥北部，便發覺這部電動車不無駕駛快感。不是那種反饋清如水明如鏡源源不絕傾瀉而來所產生的快感吶，而是妙在帶給你許多新奇有趣的官能刺激。7.3秒完成0-100km/h是比不上揭背跑車，可是0-50km/h能夠發揮最大威力意味ID.3短途衝刺異常快捷，十分適合在市區見縫插針，一旦超越80km/h又顯得速度十足。無論短途衝刺或長驅直進，爆發力都令人稱心滿意，何況每次地板油都會隱約傳來很有科幻味道的馬達嘯聲。
我們在星期二早上出發會合船家。由於約了下午四點上船，我們有充足時間嘗試描述一下蘇格蘭西部高地雄壯到一塌糊塗的景色。這裏的風光無論就深度或廣度而言都非同凡響，處處散發出一股變化多端卻又含蓄低調的韻味，譬如好像12-tog羽絨般籠罩羅夢湖（Loch Lomond）上的晨霧，壯闊風光足以填滿擋風窗的格倫科（Glencoe），Lochan na h-Achlaise淡水湖一帶好像從火星飛來的鵝卵石，或者在格倫恩格（Glenuig）的天涯海角靜觀天地盡頭。這些雄奇美景的出現頻率實在太高，簡直害得我經常腦缺氧，尤其是當大自然像這天一樣甘與明媚陽光在清似8K的能見度下共赴巫山。最美妙是我有時間和興致細意欣賞沿途好風光，因為開電動車就是另有一種心態。你會用溫柔體貼的手法開車，不會橫衝直撞肆意妄為。最初也許會開得較慢，一旦確定電力足夠讓你安枕無憂到達目的地，便可以間中放縱油門尋歡作樂。
雖說採用後驅格式的主要原因是為了減輕前輪負擔從而令轉向半徑格外細小，但ID.3的確大有後驅風味，車尾在加速一刻會輕輕一蹲發揮牽引力，以意想不到的拚勁擺脫迴旋處或者弧度較急的彎角。軚盤扭起來輕飄飄，可想而知轉向感覺流於麻木，但至少沒有受到扭力轉向荼毒，所以車手大可信而任之（除非你忘記關掉那個總是想從你手中搶奪軚盤控制權氣得你死去活來的行車線自動追蹤功能）。煞車糅合再生馬達阻力和實際摩擦力道的火候亦相當老練（後輪用鼓煞啊），除非用盡全力猛烈煞車，因為這樣會令你突然之間十分在意這部車的1,800kg體重。
想鬆弛身心降低心跳速度嗎？這個車廂正合你意。說真的，這是一個很值得你逗留的美妙空間。由於比Golf略為寬闊高大，室內自然予人較為開揚的空間感，實用程度亦因此較高，貯物網袋、暗格、插座、雜物箱之類比比皆是。後座高於前座則代表後座乘客更易於觀看四周，腿部、頭部和尾箱空間亦與Golf不相伯仲。如果你只有一兩名孩子，而且不用經常搬運大型農具，這種大小的乘用空間應該綽綽有餘矣。
不過這個車廂未至於十全十美。剛剛從Tesla轉投福士懷抱的車主或會因為ID.3車廂的精美造工而嘖嘖稱奇，可是細心一看仍然會在車門頂和手襪箱找到一些相當像便宜貨的塑件。與新型Golf一樣盡棄實體按鈕，雖說比較切合ID.3標榜科技先進的設計路線，可是實際用起來卻非常惱人，平常一按一撥或者一推就可以辦妥的手續，居然要用手指點來點去進入選單深處方能找到有關功能。
儘管深陷困境，蘇格蘭的仁兄仁姐對這種人體工學香蕉皮幸未至於無動於衷。你或會以為ID.3憑着這身無棱無角難以界定的造型很容易避人耳目，其實就算來到這個人煙稀少的角落，其號召力之大就連大剌剌去Lidl超市買菜的碧咸嫂也有所不如。我遇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是甚麼車，人人都想看看它的內部，想知道它的速度有多高，續航距離有多遠，想知道我會否推薦他們買一部。我的看法是電動車現已成為大眾焦點，大多數國民亦已來到取捨抉擇的邊緣，只待有足夠把握相信自己不會做出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消費決定，便會馬上捨魚而取熊掌。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置身船上的我但覺感同身受。大概是奇蹟使然吧，這部車居然平安無事牢牢固定於甲板上。從車窗鑽出來的我發覺自己懶瀟灑咁一手勾住舷邊扶手，一邊跟Nigel Boston（長者）和Tiree Boston（幼者）談天說地。我不時若有所思地凝望大海，努力裝出一副十分靜定的神情，希望這對平時靠這艘小型船艇搬運物資往返Inverie謀生的父子以為我很有出海經驗，儘管我的甲板站樁功夫其實不比初生長頸鹿好多少。與此同時，攝影師阿John則以令人欽佩的大將之風指揮無人機降落到移動中的登陸艇上，所以在無人機幾乎墮海一刻，所有人都指手劃腳笑個不亦樂乎以示精神上大力支持。
雖然克服了此行最大危機，望見陸地的我卻大有一種駕駛白色有轆異界物體深入這片洪荒大地認真探險的感覺。由於人身自由近月以多佛白堊崖風化現象望塵莫及的速度受到侵蝕，我如今最渴求的正是這種駕駛之旅，此行收穫亦真的豐富到極。當我們靠近登岸滑道看見遠處外Old Forge酒吧一片刷白的牆壁，我簡直欣喜若狂。因為我們終於渡過一切難關來到這片十分奇異的偏遠土地，把世界遠遠拋諸腦後帶着這部電動車一起抵達終點線。
停泊好ID.3接過客房鎖匙，和店家交換了一些奇聞異事的我藏起因為看不到粗花呢獵裝的失望之情，找了一張四面盡是美景的長椅坐下來，面向正被大海吞沒的太陽高舉手中杯，然後默默喝了一口。當家中放滿一雪櫃啤酒，居然不惜千里來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靜靜喝一杯，你當然可以笑我傻到極。可是為長征而長征，領略那種大家一向覺得理所當然的自由，領略那種唯有汽車方能提供的自由，正正是我如今最需要的精神慰藉。所以且讓我在萬籟俱寂中再呷一口……酒保唔該，再嚟一杯。
Volkswagen ID.3 1st Edition規格 馬達輸出：201bhp/31.7kgm 傳動：後輪驅動 單前速 0-100km/h：7.3秒 續航距離：418km（WLTP） 極速：160km/h 重量：1,794kg 售價：£35,835（包含政府補貼）
原文來自《TopGear極速誌》 2021年1月 第14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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