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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

【港講文學】《綠滿窗前:吐露港讀書劄記》:通達人情的讀書觀念,閱讀是一門溝通藝術

德尼思化

更新於 06月24日10:41 • 發布於 06月25日00:00

Photo by Ash from Modern Afflatus on Unsplash
Photo by Ash from Modern Afflatus on Unsplash

張曉宇著,2017年出版的《綠滿窗前:吐露港讀書劄記》,讓我想起北京出版社「大家小書」的叢書系列,像顧頡剛《中國史學入門》、夏承燾《唐宋詞欣賞》等,一流學者的文句揮灑,深入淺出地訴說自己的學問心得。

相對許多卷帙浩繁,符合現代學術規範的著作,我更喜歡看這類好看、易懂,近於人情的小書。王國維《人間詞話》擺脫典型註腳長如蛇的論文格式,回到詩話傳統的綜合直觀,才能這麼有趣、親切。

畢竟,現代論著依循西方標準,強調科學般的客觀、理性,自然顯得冷冰冰。冷冰冰卻和人文學科的情起了衝突,要真正抒發、表現學者整體混融的知性和感性,實在困難。而這類學者小書,則成為在規範圍城逃逸的出口,有時比起登上期刊的論文,更值得我們細看。

一個讀書人到另一個讀書人家裏,他們通常首先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審視書架,這個過程就像戰爭一樣。主人戰戰兢兢,生怕客人鷹眼如炬,從書架陳列看出自己是個草包。一番審視過後,客人微笑點頭,輕輕吐出一句「不錯」,主人才放下心頭大石,吁出一口氣來。

《綠滿窗前:吐露港讀書劄記》先有兩文分別談「讀」和「書」,直道自己的讀書觀念,也為其按文史哲分類的甲乙丙篇,奠下貫穿全書的論學精神。

作者張曉宇,現任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副教授,卻絕無普遍學究的清高、窮酸之氣。他在談「書」的篇章〈原本人情 — — 論書〉,引清人劉獻廷之言道出「聖人六經之教原本人情」,後世的唱歌、看戲、占卜、讀小說、聽說書皆可上追聖人經典,並不低俗可恥。

張曉宇批評現今不少高尚的人,看不起菁英式讀書以外的事,認為唱歌、漫畫、看戲等皆是無益,實在眼光狹窄。他形容讀書人到另一個讀書人的家,先要審視書架,嘲諷這嚴肅得像戰爭,也反映了所有自以為清高者的裝模作樣,令人發笑。

這宛如梁實秋、林語堂的機智幽默,也道出了作者對「書」的看法,也就是一事一物皆有其道理,若未曾了解即作輕視,實乃自大無知之言。如《沈從文自傳》,天下本是一本大書,市井處處見學問。眾人各憑興趣讀書,才能百家爭鳴,成就健全多元的文化。

對一本書產生興趣,並不是你把書拿上手的那一刻。早在那一刻之前,興趣已經存在了,這也是「讀」的起點。「讀」開始時候的光芒是從腦海已經存在的知識體系誕生的。拿起一部特定的書這個行為本身,已經表示你對這部書談的東西有所認識了。

在還原「書」的人之常情,張曉宇談「讀」,〈綠滿窗前 — — 論讀〉可謂舉重若輕,其深厚根基生出使人讀後細思的洞見。我們很常以為會拿起一本書翻看,是因為無意中的偶然,美麗的誤會。但事實上,之會拿起一本書,是源於我們或未曾意識到的「了解」,在腦海的書架早就預備好某個空位,等待填補。

填補,是「讀」的起源。

這也是作者一再強調的「讀書學」,他指出每個人腦海都有一座圖書館,我們讀書,就是不斷增修刪改書架的分類、排列,對應各種家法、師法以至不同文藝理論,建構屬於自己的心靈書史。我想,或者也像博爾赫斯筆下的〈巴別圖書館〉,我們取之於世界這座無限的圖書館,也在無限之中,成就自我。

長久以來,《沉思錄》和「會思想的蘆葦」(a thinking reed)似乎等同了,似乎整本書就在重複這一句話。這是十分可悲的一件事。把一句名言重複一萬次,即使那是一句至理名言,也淪為廢話了。文本的靈性在反覆消滅之中還能剩下甚麼?自然是概括,極度「精簡」的概括。這種概括在乞靈於先賢的現代人眼中高效、聰慧,充滿魄力,它證明了我們並非一無是處,現代人在閱讀這門藝術上乏於思考,怯於創新。我們僅僅把閱讀視為一種求知的工具,而不是一種溝通的藝術。

但是,這種閱讀在流行精讀、複述和概括的現代,愈來愈少見了。作者在談及《沉思錄》的篇章時即言,當世之人將「會思想的蘆葦」等同該書,同時將名言的高度重複,讓至理成為套語、口號。當至理名言變得扁平,失去再創造的活力,也就是謀殺了經典之為經典的生命。

張曉宇引述哲人德塞托(Michel de Certeau)的說法,指今人只著重書寫的力量,卻忘了閱讀也有其威力,關鍵地點出閱讀本是主動參與的「消費式創造」,取手頭之物化成自己的知識體系。它不僅作求知、實用的工具,而是與作者溝通的藝術。

所謂與古人神交,並非單向交流,而是我們透過體貼作者,設身處地想像其身處的時代背景、意識形態,同情地理解。除此之外,也不妨質問他,不打又如何真正相識?識友如照鏡,鏡子反過來建構自我,同時也經由個己特殊之時代背景,再度詮釋著作深義。閱讀、溝通和詮釋,本來是永無止境的事。

或許正因如此,我們才能看見這本小書出現這麼多精彩的洞見,像張曉宇談中國現代詩派並非追求「小我」,而是希望達成審美的「大我」;論述中日文學交流強弱逆轉的過程;三元里事件怎樣成為民族主義教育推手的啟示;蘇格拉底還原式主義思維的不足等,都是作者實踐其讀書之道的靈光。

張曉宇言:「然則我以為一篇讓讀者不想看原書的書評是最差的書評,希望這篇東西苟能免此。」我的拙文或未能彰顯此書精彩一二,但上述那些有趣洞見的內容,正等待你拿起原書閱讀,一解好奇,共同綠滿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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