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近日一齣以殯葬為主題的港產片成為城中熱話，除了令人動容的情節外，片中為人父親的「Hello文」也勾起不少觀眾的童年回憶。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出生的香港人，許多都是長大於傳統家庭，而上一代爸爸往往都不懂得與子女溝通，他們的說話便是權威。面對着嚴父，子女通常都是委屈地聽從或甚少與爸爸有心靈對話。在這種父子或父女關係下，我們往往不明白爸爸的內心世界。
當時年紀小 不懂為爸爸「破地獄」
小時候，我眼中的爸爸是一個很沉默的人，只知道他白天工作辛苦，傍晚回家後便喜歡獨個兒翻閱報紙。縱然我常常被媽媽用「藤條燜豬肉」打得大哭大叫，痛苦得死去活來，爸爸卻視而不見，彷彿活在另一個世界裏。我當年不明白，為什麼爸爸不把我從人間地獄拯救過來？
由於家居地方淺窄，媽媽經常埋怨爸爸的思想過於保守，錯過了不少改善生活的機會。爸爸十分刻苦，天未亮便起牀用瓦煲燒飯，從黎明開工直到傍晚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家。我記得有些鄰居的爸爸總愛向家人發泄他們的怨屈氣，但我的爸爸卻是沉默寡言，從不告訴我外面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亦很少與我閒話家常。我當年不明白，為什麼爸爸不喜愛天倫之樂？
我長大了，有自己的朋友和夢想的天地，每逢假期便早出晚歸，我已不再需要爸爸了。爸爸不喜歡與媽媽結伴外遊，總是獨個兒留在家中，繼續活在他的孤獨世界裏。我當年不明白，外面天大地大，為什麼爸爸總喜歡把自己困在斗室之內？
轉眼間人生匆匆數十載，父子情緣只有今生，緣盡了便是緣盡了。如今我漸漸理解當年許多的「不明白」及「為什麼」，原來活着的人也有很多要破的地獄。只是當時年紀小，我不懂得如何為爸爸破地獄。
珍惜今世情緣 人生若只如初見
忽然想起叮噹（多啦A夢）與大雄的故事，根據流傳的一個版本結局，叮噹陪伴了大雄80年，大雄臨死前對叮噹說：「我走之後，你就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吧。」叮噹點頭答應了。大雄死後，叮噹用時光機回到了80年前，從時光機跳出來對小時候的大雄說：「大雄你好，我叫叮噹。」
珍惜今世情緣，人生若只如初見。
文：陳家亮
（腸胃肝臟科專科醫生）
（中大醫學院教授，教學生、醫病人、做研究，親筆分享杏林大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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