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為慶祝《花樣年華》上映 20 周年及澤東電影 30 周年，王家衛前後花了數年時間完成《花樣年華》4K 數碼修復版的工程。新版於 4 月 29 日正式公映，大家將可在大銀幕看到更為細緻無瑕的影像。）

一

大學時修讀比較文學，王家衛電影是好幾個課程的指定研究題目；但當時就覺得，作為電影人的話，真的有想那麼多嗎，尤其所謂文本分析，熟知王氏作風都知他在片場隨時連劇本都欠奉，學者們是否過度解讀？讀本的分析都是過眼雲煙，反而最記得他對寂寞與愛情的描寫。

《花樣年華》對男女關係、曖昧與含蓄的描寫，是王氏作品當中最深刻的。時至今日，即使己將電影看過 N 次，再入戲院欣賞依然精彩。

二

王家衛鏡下的 60 年代香港，標緻程度幾近離地；蘇麗珍由頭到尾一身旗袍打扮，花枝招展地落街買外賣的情景，是連片中角色都忍不住問一句：是否太過份了？悉心安排的燈光、服飾、美指、運鏡，在 IMAX 特大銀幕下重現（《花樣年華》4K 修復版並非 IMAX 格式，請注意），令觀眾彷彿回到那個美麗但不太真實的香港。事實上，真實與否並不重要，在一代香港人心目中，那曾經美麗的香港已在空中樓閣，《花樣年華》的投射只是幻想延伸，符合 good old days 的印象。

三

又再退一步，雖說王家衛是向自己成長的 60 年代致敬，用他對當時文化的品味建構他心目中 60 年代的香港，但事實上，《花樣年華》的故事是那時代才可以發生。若故事在 2021 年發生，周慕雲極其量是討論區感情台巴打，是步兵更是不折不扣的毒 L；至於蘇麗珍，則是拿著珍珠奶茶自拍打卡，靠自憐扮綠茶婊的 IG 港女，收兵無數但不敢投入真感情。如廝設定，最後多數變成毒 L 妄想追女神的黑色喜劇，是港式 YouTube 網片常見題材；交到葉念琛手上，就是欺欺詐詐的 MK 愛情。若由大台處理，則是無樓無高潮的《香港愛情故事》。

總之，已談不上浪漫，直情是醜陋。看罷，笑笑便算。

四

只能說，王家衛是非常懂得浪漫之人，將曖昧的美好發揮得淋漓盡致。當搞清楚一切，周慕雲與蘇麗珍雙雙 move on，幻想只能回味。情如今日香港，真相弄清楚了，已遠不如當日幻想。由戲院走出大街，我們下一步要問的已不是有多一張船飛會不會跟著走，而是哪裡去買那張船飛，而船飛的目的地又該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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