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沒有形相,只有聲韻,我們卻總可乘著每篇樂章飽覽不同景色,回憶中的、或是心裡常渴望探訪的,都可達到。Yoyo 岑寧兒從來都擅於唱故事,多數時候都聽得出那些都是屬於她的故事,漸漸地,卻又不知怎的,原來也是大家的故事。「home is…」演唱會是關於家的故事, 延續她不久前推出的專輯主題。是次演唱會亦是 Yoyo 首個在九展舉行的大型演唱會,規模上亦是她所舉行過的演唱會中最大一次,且一連開 4 場,足見她的實力。
貫徹 Yoyo 一向的藝文風格,舞台不花巧,卻花足心思,主要用盒子裝置藝術去呈現,加上不同變化,帶出「家」的不同形狀。對於入場的歌迷來說,沉浸在 Yoyo 的歌曲中,便再次與回憶中的悸動無縫接軌,也是回家的一種。那麼,〈這裡〉便是樂迷的家,也是演唱會的開場曲。身穿白色歌服外配上彩色針織長袍,身處在發著白光的盒子,在台上緩緩唱著,一貫的穩定,Yoyo 像位女主人,歡迎大家再次到訪她的音樂世界,她的「家」,原來距離「Nothing is Under Control」演唱會已事隔 4 年。
家裡的關係與成長的牽絆
在第一部份,盒子呈現的,似是城中的小小窩居生活。黃昏的太陽,滲進家中的光影,窗外邊的正是熙來攘往的街道,Yoyo 輕輕唱著〈叮叮車〉,我們的成長其實都類似。城市中的鄰里,各自遵循著自己軌跡的匆忙生活,交錯之中我們認得彼此的臉,卻從未有深入交流的機會,但每次見到這些陌生又熟識的身影,總會有著一份安全感。年輕的朋友也許知道,Yoyo 的媽媽劉天蘭也曾當過歌手,〈常願意〉是她在 1987 年送給兩歲女兒的作品,如今由女兒重唱,別具一番意義。兩位舞者隨著音樂,將傢具搬入家中又移離,這些都掀起我們心底內,年少時家中曾出現過的種種變化。
親情間的微妙連繫
「錫錫婆婆,我好乖。」是兒時的 Yoyo 在錄音帶上給遠在他方的婆婆留的口訊。
家,是親情的載體,由我們出生的一刻,就載著我們,孕育著我們。不管到了什麼年歲,我們都一直攜著家族、家人所賦予我們的所有,面對世界。〈如果我是一首歌〉中 Yoyo 這麼唱著:「你知道你隨時都可以回來 我們因彼此而自由 而存在」,簡單卻深刻,意味深遠卻又不可言喻。家,有時也會讓我們有這樣的感覺,偶爾拉扯和矛盾,但當中的每一位都這般深愛著彼此。漆黑中清唱的〈The End of the World〉,驚鴻一瞥,觀眾們還來不及回過神來時,第一部分已作結。
宏觀探討家的定義
你覺得天國才是真正的家這個說法怎麼樣?那裡沒有痛苦、沒有死亡也沒有戰爭。家,不就應該是這樣子的嗎?如果我們身在天堂,回望這片大地發生的一切,會有什麼感想?我們在〈月球人〉開始,感受到人類文明即使在進化,但這些年來的崩壞,重創我們的心靈上,以及憾動一貫而來我們對家的定義。屏幕呈現遍地瓦礫的廢墟與燃燒的草原,令最後一句「It’s my home.」讓人特別百感交集。在畫面呈現的牢獄中,Yoyo 唱出耳熟能詳的〈盡力呼吸〉,也許正在詮釋世界上流離失所,遭逢巨變的人所掙扎求存的情緒,又也許在唱出地球蓋亞女神的痛心疾首。當空氣中瀰漫病毒,隔著口罩,我們也要用力呼吸,盡力呼吸。這不是垂死掙扎,而是所有生命體自有的求生意志。
家不似家 該留守還是離開?
既然一直以來的家已經不似家,那是否代表我們該死守,還是我們要另覓新的棲身之地?這並沒有一個既定答案,只能跟隨直覺與本能驅使。看著〈沒故事的人〉中,舞者們提著行李,面目模糊地到處探索,帶著這份深深的孤獨感,我們離開了根,向著心中的烏托邦緩緩邁進。〈剎那的烏托邦〉與〈抱著你〉為我們帶來一份來自內心深處的力量,那是一份盼望,以及所有懷著類似願境的人在宇宙間的一份共感與連結。家,就是讓我們連結的地方,無關時間與空間。個人尤其喜歡〈剎〉中,盒子散發著一片藍光,所有舞者躺在這片深藍中,如像回到本源,那個所有意識的家——阿卡西,又像是母親的子宮裡,所有人生命中的第一個家。
嘉賓為「home is…」寫上回家故事的小枝節
「平靜的擁抱怒與哀樂 如風來 釋放」-〈聽風〉林家謙
多得林家謙當嘉賓,還恰如其份地在 rundown 中為這一段的故事神來一筆,所有的糾結與哀傷,不解與困惑,都得到釋放。輕裝才能讓我們走得更遠。Yoyo 與家謙的聲線與默契都不言而喻的好。
長大後的「家」依舊沒變
乖孩子總會長大成人,走入充斥著乖與不乖的人的世界,我們四處碰撞、實驗、感受,為的就是找到屬於自己的形狀,建立我們與世界的分隔線。從放下固有觀念中的「家」,找到新「家」的概念。〈無常家〉、〈無中生有〉、〈迴光物語〉都表達著一種在未知前行的躊躇與信念,當中還有一點樂趣——讀了一封由劉明給媽媽的信後唱出的〈勿念〉,大概是這段移民潮中,最令人感到有共鳴的一首歌,Yoyo 喃喃自白的方式,唱得特別揪心,也同時中勾起身邊另覓新家園的朋友們,泛起無數思念的漣漪,只好在心裏寄訊無限祝福。
〈FLY〉與〈親愛的瑪嘉烈〉都是由盧凱彤作曲,恰巧都與年輕人有關,前者為電影《少年的你》的主題曲,後者則為成年後的年輕人對青少年的祝福。 我們曾經都是小孩,當我們漸漸長大以後,慢慢建立起自己的價值觀、自己的宇宙時,我們已經不是孩子了,這就是成長。〈親〉屬於抒情搖滾的曲風,Yoyo 用她富空氣感的唱法,賦予了這首歌不一樣的感覺,讓人跟隨著背後的畫面一樣,穿梭森林,帶著憧景奔向未來。
與音樂總監兼表哥 Jerald 即興 Jam 歌
來到了演唱會的尾段,Yoyo 帶來播首輕快歌曲如〈哪裡〉、〈夢遊〉、〈戒口〉, 緩和了前半部分偏向沉重濃郁的情緒。Yoyo 與表哥 Jerald 向觀眾的即興 jam 也令人興奮,Yoyo 表示她覺得這次演唱會讓他感受到樂迷很歡迎他的回來,她希望正處於低潮的表哥同樣感受到這份歡迎 。
「我好榮幸可以參與這個表演, 雖然這個演唱會的 title 名為『岑寧兒 XXX』,好多謝你們因為岑寧兒這個名字而購票。昨晚睡覺時,我仍然覺得好榮幸可以參與到,我好開心可以與這班這麼用心為歌曲服務的團隊合作。」Yoyo 表示這晚有點激動,因她從沒試過做四場演唱會,她知道對很多人來說,四場也不是什麼,而她最近也在學懂接受自己的形狀。
透過「home is…」互相 connect
最後,她唱出〈我〉和〈風的形狀〉自勉也勉勵大家。 在最後的最後,歌迷與歌手的牽絆,讓第四晚尾場數度 Encore,Yoyo 唱出了多首作品,包括〈明天開始〉、〈You & I〉、〈scrambled eggs blues〉、〈牆〉及清唱〈Edelweiss〉回饋這晚的觀眾。
很多人都形容 Yoyo 是一位治癒系歌手,我則認為她一直在做自己愛做的事——音樂,來療癒自己。而當她在這麼做的同時,其他人被她的熱誠和愛感動了。所謂自愛,其實就是接受自己的所有,愛自己所愛,這不僅令自己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也啟發到別人。生命影響生命,我們都在回家的路途上各自努力。而對於歌手或歌迷來說,哪裏有音樂,哪裏便是家。
「我希望大家記得就算我們離開了這個演唱會,我們仍然是 connected。無論是在這個城市還是地球的另一邊,我們還是 always connected。Thank y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