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藝術評論家 John Berger 曾言道：「男人行動，女人表現。男人注視女人。女人看自己被男人注視。」女性一直以來像「景觀」般男性被凝視着，其價值亦經常由男性的視覺所定義。這種情況無孔不入地滲透日常生活、文化藝術、大眾傳媒等各個領域，令女性的形象流於單一，被局限在狹窄的可能性。眼見如此，外國有 Emma Watson 站出來宣揚女性主義，本地也有黃鈺螢（Sonia）多年來積極研究女性議題，不僅擔任性別文化研究的大學講師，更創辦女影香港及香港女人節，希望激起女性力量的浪花，令女性的角色在社會上百花齊放。
Text: Moli Photo: 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為女性電影創造生存空間
「我創辦女影香港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有不同於一般的女性身影可以在銀幕上出現。」
在以往的電影裡，女性的角色常被物化及定型，女性常被委以男性視角愛觀賞的「花瓶」角色——她們必須有男性喜愛的樣貌身材及性格特質，太聰明獨立的女性便難以討男性歡喜；而且角色通常只與男性產生關連、被男性所拯救，甚少作為一個獨立個體……諸如此類的女性形象，深深植入了社會的性別意識，也令女性的面向只能單一呈現，眼見如此的文化風氣，Sonia感到乏味無趣，「我本身是一個電影發燒友，但在我多年的觀影經驗裡，無論是在大螢幕還是小屏幕上，女性角色往往非常平面，來來去去也是幾個典型。作為觀眾，我覺得十分無趣。創辦電影節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為了可以播放一些自己也有興趣看的電影。」
不論在大螢幕的前或後，女性的角色也備受忽視，被抹煞了無盡的可能性，「我因工作認識了很多女性電影製作人及幕後人員，無論是對於商業電影圈，或是獨立電影圈的狀況，她們也不太滿意。簡而言之，就是女性參與電影製作的機會，由電影學院的階段已被有系統性地阻撓，以致真正能夠代表女性視覺或聲音的影視作品，根本由源頭開始已經無法實現。如果有一半人口的生活經驗無法透過電影呈現，你可以想像，這個世界流通的故事少了幾多可能性？」眼見如此，Sonia 於 2013 年創立了「女影香港」電影節，以女性生活為中心，主要放映女性電影製作人的作品，藉此提高相關作品及議題的能見度，讓觀眾對女性創作人大開眼界，亦理解到她們多樣化的作品值得被看見，慢慢地培養出觀眾群，讓女性電影可以在香港找到其生存空間，並透過電影呈現女性更多的可能性。
回望大約 10 年前的片段，社會上對於女性主義、性別議題尚沒有太多的關注，即使在文化事業裡，人們對於性別意識、女性地位等議題也是一無所知或漠不關心。因此，剛創辦女影香港時，Sonia 也面對著大大小小的挑戰，「那時面對着很多的問題，包括資金、放映場地、受眾、社會接受等，那個時候根本沒有媒體願意訪問我們。你提起女性電影或女性主義，要不然別人不知為何物，要不然就非常反感，覺得你在鼓吹一些很極端的性別思想。」
在生活中任何一個需要想起自己性別的時刻，都是一個不自由的時刻。
的而且確，社會尚有很多人對「女性主義」貼上負面標籤，甚至誤認為女性主義者總是在追求特權，Sonia則認為這是大眾不求甚解的結果，「女性主義之所以稱為女性主義，是因為這些思想是由女性的位置出發，反思世界種種不公而發展出來，也是以促進女性作為最大的邊緣族群的福祉為目標。但女性主義同時關心其他邊緣族群，除了啟發了後殖民主義、酷兒理論等解放政治之外，也與種族平權等社會改革運動有很多交集。對於我來說，女性主義的本質是解放所有人類的，這是很多人看不到的，他們只看到『女性』二字就以為是一種狹隘的思想。我認為女性身分應該就只是身分證上的一個『F』字而已，不應該會左右一個人、甚至整個族群的人生發展。在生活中任何一個需要想起自己性別的時刻，都是一個不自由的時刻。」
近年「HeForShe」、「#MeToo」 及「Time’s Up 」等運動陸續發起，受到娛樂圈及流行文化事業廣傳，才引起更熱烈的討論。當 Emma Watson 成為聯合國大使的時候，比起以往任何一波女性主義運動都來得大影響力，吸引了不只是歐美而是全世界的關注，「比起我年輕的時候，現在的女生的確有更多的可能性，但這個時代的矛盾，或者就是極端的自由和不自由同時存在。當女生面貌和體型變得比較多元、裝扮風格各適其適，我們也看到大眾評論或者輿論的批評和壓力，用最個人化的方式影響著這種自由的可能性。數碼世界的演算法導向不負責任的惡毒評論，這些控制是貼身而直接的，而且不再受時間及地域等因素限制，更加長驅直進大眾的日常。」
女人節——慶祝女性的力量與美麗！
「除了電影之外，可不可以用更多元化的形式去讓更多不同的人接觸到性別平等、自愛自主等訊息呢？」Sonia 在創立女影香港後，再為這個實驗多行一步，自 2018 年起與 Sally Coco 創辦人呂穎恆及前 Eaton HK 文化總監黃子欣攜手合作創辦「香港女人節」 （Women’s Festival Hong Kong），作為全港唯一慶祝女性力量與美麗的節日，並由女性的視角與生活經驗出發，以音樂、電影、藝術、運動、學術等富有創意和正能量的角度與方式，探索「自主、自愛、自由」的理念。「由女影香港到女人節，一路以來我都希望透過建構一個自由的空間，去鼓勵大家反思、提問，以及與其他人連結。我相信，其實大家在生活裡都會遇到各個令你感到『咦？』的疑惑時刻，而抓住這個不肯定，一直追問下去，往往會發掘到背後更深更廣的問題，這對於性別以及其他議題都一樣。但提出問題也需要空間和夥伴，而我們正正就是想創造這樣的空間，希望大家能夠一起尋找答案。」
早前於 8 月圓滿結束的的第五屆女人節，以「A Womb Dialogue」為主題——「如果子宮會說話，會講一個怎樣的故事？」旨在以不同女性的生命經驗出發，檢視社會不同的面向，探討作為女性的多元可能性，「我們的構思是由《陰道獨白》這個作品以及運動開始，由大家共同卻又獨一無二的身體經歷出發，由陰道獨白到子宮對話。我們想在每個人勇於發聲的同時，鼓勵對話與連結，因為只有對話的時候，我們才能夠不至孤獨。」當有人願意創造對話的空間時，必須有人願意去展開對話、去思考、去提問，才可讓女性議題不再是一種距離，而是一種連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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