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水漂流》是今個星期必推電影,預告片中一句句對白震撼人心,幾乎都是香港人心中想說的話,種種原因下,大家似乎難以宣之於口,結果就由吳鎮宇的角色說出來。他曾經說過,希望每年能夠零片酬拍一部新導演的電影,支持香港電影也希望有戲可演有得發揮。上回拍《逆流大叔》,今回拍《濁水漂流》,雖然受訪不多,但看得出他依然有火,對政府對社會現況深表不滿。
吳鎮宇飾演的輝哥,是露宿者,是道友也是釋囚。電影開場不久,輝哥與其他街友就被清場,所有家當被清走送上垃圾車,包括身份證、銀包、全家福。想上垃圾車拿回自己的身份證?警察說,這是偷竊。世間哪有偷自己身份證的道理?香港,就是這麼荒謬。於是乎,一班頓失家當的露宿者,託社工展開持續多年的訴訟控告政府,要求政府賠償及道歉。「一句道歉真係咁緊要咩?」「政府做X錯嘢就要道歉!」擲地有聲,特別是此時此刻的香港。
電影故事發展下去,其實沒有劇情,只有故事。導演李駿碩特別在電影中加插記者訪問輝哥的一段,輝哥就如吳鎮宇真人一樣,不喜歡記者挖他的過去,不滿觀眾讀者只想知道露宿者為何露宿,道友為何吸毒,釋囚為何坐監,卻沒有正視街友當下的處境及難題。亦因如此,電影中的每個人物角色,彷彿沒頭沒尾,觀眾只能瞎子摸象般了解他們的過去、恐懼、想法。又,他們是大奸大惡,或是極之不幸無辜,對當日政府無理清場、誣捏他們偷自己的身份證,有任何影響嗎?凡此種種,就能夠合理化當局的一切荒謬?
看《濁水漂流》,導演說會想起《浪跡天地》。老老實實,卻令人想起去年的《麥路人》。相比起《麥路人》一眾角色聚居於不存在的香港,郭富城淪落麥記依然有型,《濁水漂流》卻是人人投入角色,真正表現出深水埗露宿街頭的故事,即使劇情欠奉,整個氛圍都是用心地呈現社會現況,卻不是一群麥難民演員齊齊離地擁護城城做丐幫幫主。忽爾想起,《神探伽俐略:嫌疑犯X的獻身》電影版。電影中的中學教師鄰居,特地殺害一個無名無姓無家無辜的露宿者,讓本來殺掉前夫的兩母女製造不在場認據,原因是,露宿者死了也沒人理會,這是悲劇也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濁水漂流》當初選擇以一班露宿者作為一眾主角,當中很多更是道友釋囚,注定難以吸引一般觀眾留意或觀看,更遑論道德潔癖人士,難怪首日票房收得非常麻麻,卻其實是預期之內。只不過,電影無論出發點、整體水準都是不俗,而演員們的出色發揮,看來穩奪男主角、男配角及新演員的提名甚至獎項,其中吳鎮宇及謝君豪的演出更是無可挑剔;李麗珍演出令人失望,但無礙電影的發展。
最後電影的走向,既似《燒失樂園》,也像《農情家園》。《濁水漂流》與兩部電影的環境及狀態不同,卻同樣訴說主角身處於一個懸富懸殊、階級分化嚴重、無法平等,甚至難以正常生活的社會。而輝哥與那些街友之間的關係,本來更是他自覺擁有家庭與否的自在心態。人在,家在,情常在;人走,家滅,情已逝。
撰文:「開片有Nic」FB專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