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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戰記》:特技「做好」,劇情「做咗」

FilmBurns
發布於 2022年08月29日04:02 • 葉七城

古天樂斥資 4.5 億拍攝一部科幻片,成了全城熱話。他為了圓夢而豪賭一鋪,很多人都替他緊張能否回本及賺錢,商業的事留給商人考慮吧,香港電影圈有像古天樂這種眼光獨到的投資者,無論如何都令人振奮。

寫評論的人比較關注電影的好壞(明白好與壞很多時候和夠不夠錢有關),和資金是否用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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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評論《明日戰記》,首先需要明白它是一部中港合拍片。背後牽涉的資金來源很多,中國電影審查也會影響創作方向。《明》選擇將故事背景模糊化,發生在地球一處名為「B16 區」的地方。模糊化當然是應付電影審查的保險方法,免除政治爭議,但削弱了觀眾的投入感(雖然觀眾會在腦內把空白地方補完)。

近年一些外國的科幻大製作,選擇來香港取景,例如《變形金剛:殲滅世紀》(Transformers: Age of Extinction)及《哥斯拉大戰金剛》(Godzilla vs. Kong),吸引外國製片人的,離不開香港美麗的夜景,或混雜的城市景觀,也有想沾染一些東方神秘色彩;「B16 區」率先切割與「香港」的聯繫,雖然仍然看到像香港的城市特色,但避開了可辨認的地標,這做法觀眾能夠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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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重點放在特技場面,《明日戰記》可歸類為「機甲」式的科幻動作片:有戰機、裝甲車、戰鬥盔甲、槍械、機械人⋯⋯全部物件設計都講求美感與質感;配合巨形外星植物「潘朵拉」及變種生化怪物,所有特技場面不惜功本,要做到一絲不苟;場面調度及鏡頭運用、剪接和聲效都要營造出這場未來大戰的刺激感。

在技術層面上,《明日戰記》絕不失禮,遵循著科幻類型片模式,應有盡有。從動作場面的鋪排,首先是空戰部隊對付「潘朵拉」,接著戰機墜毀,劇情轉到地面發生:荒廢的醫院內,隊員泰來(古天樂 飾)與光仔(萬國鵬 飾)救了小女孩盼盼,被怪物圍攻;然後是援兵隊長鄭重生(劉青雲 飾)及舊部「臭鼬」游大郎(姜皓文 飾)前來營救,加入多功能重型裝甲車元素;緊接是泰來與鄭重生穿上戰鬥機甲在危樓內尋找遺失的「基因子彈」;隨後眾人被「刑天」及「窮奇」機械人追擊,這幕主打是飛車及格鬥場面;經過重重險阻,進入「潘朵拉」母體執行最後任務。

「潘朵拉」的造型,是介乎植物與動物,像朵巨型食人花,它擺動的特技鏡頭,與部隊的空襲構成的第一幕動大場面,能夠令觀眾眼前一亮,隨後的動作場面的編排都是很緊密明快,空間的轉換,結合不同的動作對戰模式,帶來不同的視覺效果。例如穿上機甲的演員與機械人部隊打鬥,動作流暢,金屬碰撞聲音逼真。與之前醫院打怪獸,玩恐怖片感覺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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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片道具設計及製作很有心思,大量的特效鏡頭都很仔細,投入的資源加上團隊的心血,絕對見到成效。

一部成功的科幻電影是能夠做到形神俱備:「形」是視覺及官能刺激 / 享受,《明日戰記》在這方面成功了。「神」是故事和世界觀,涉及創作人對當下的觀察和對未來的想像,在這方面,《明》的處理未如理想。科幻片可以天馬行空,什麼都可以發生,但「人」的元素很重要。《明》的文戲很薄弱,有些劇情甚至自設關卡,限制想像。

科學的發展,理應為人類迎來更好的未來,但往往因為人類的私心而引致惡果,科幻電影經常詮釋及想像未來。《明日戰記》採用了「崩壞的未來」設定,故事背景和「B16 區」狀況,由泰來在片首的旁白清楚交代——離不開天災、戰亂及空氣污染等因素,人民靠「天幕」保護,方能繼續生存。殞石墜落,帶來外星植物「潘朵拉」,有危險但同時可以淨化空氣,於是軍隊製訂了「改造」它的方案。總指揮李昇(張家輝 飾)、上校譚冰(劉嘉玲 飾)及科學家蒼松博士(謝君豪 飾)三人的戲份,全部集中在「指揮中心」——一處通常是充滿戲劇衝突,演員互相較技的地方。導演卻處理得呆板和俗套。

李昇這角色很沒趣,從登場的第一分鐘,觀眾便察覺他有陰謀。譚冰毫無高級軍官氣場,像位 HR 主管。當李昇的詭計被外頭在拼命的泰來知悉後,指揮中心內竟然一點劍拔弩張的情況都沒有(看《寒戰》都有下屬聯合解除上司職務一幕);最「驚喜」的反而是蒼松博士,當觀眾以為會有特別事情發生在他身上——原來沒有,他真是一位安份的科學家,一個無關痛癢的工具人。

除了鄭重生找臭鼬加入一場戲,見到較多「B16 區」的人外,電影欠缺篇幅描述人的生存狀況。劇情交代鄭重生不滿 Plan B 沒疏散計劃,軍方打算犧牲附近 16 萬人口來攬炒「潘朵拉」,但電影沒有時間兼顧「人」的價值,甚或泰來和臭鼬的恩怨、拯救孤女盼盼,彌補喪女遺憾,也寫得很浮面。

導演在視覺效果上全力以赴,敢於挑戰難度,劇情上卻相當保守,經過無數荷里活科幻片洗禮的觀眾,以為片中的 plan B 定會發生,然後再讓主角力挽狂瀾,或者改造「潘朵拉」只是幌子,政府另有陰謀⋯⋯但最終沒有大轉折,一切依計行事,化險為夷。《明日戰記》其實也有值得反思的設定,例如該如何與「潘朵拉」共存,減弱他的破壞力從而取得它的好處(有人會想起「與病毒共存」的爭議),而不是只得被廣泛引述的「個 ending 係自己決定」、「一定要行落去」等勵志金句。

套用臭鼬的金句,《明日戰記》的劇情只是「做咗」,特技是「做好」。未能兩全其美,有點可惜。導演吳炫輝做好了熟悉的本份(特技及場面設計),值得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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