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價格不談,真正讓我欣賞馬格利特的地方,在於他筆下的一切都以超現實為主題,但看起來卻非常寫實。
超現實主義大師馬格利特(René Magritte)於1958年創作的《親密的朋友》(L’ami intime)上週在倫敦佳士得以2,900萬英鎊成交(含手續費合共3,100萬英鎊)。作為他的粉絲,落錘一刻,我難免有些失望。
成交價只比最低估價稍高一些,這對於一幅經典馬格利特「禮帽紳士」作品而言,並不算最理想。畢竟畫中隨處可見他的標誌性圖騰,包括圓禮帽,以及擺位天馬行空的日常物品。
話雖如此,作品相較上次於1980年亮相的成交價上漲了320倍,足以證明馬格利特在當代藝術市場的非凡魅力。
這位比利時超現實主義畫家以神秘的禮帽紳士(在他的畫作中出現了50多次),以及他對平凡物品的不凡演繹聞名,讓他至今仍在現代藝術市場的佔一重要席位。
就在兩年前,他的風景畫作《L’empire des lumières》(1961年) 便在蘇富比拍出破紀錄的5,940萬英鎊,與培根(Francis Bacon)、羅斯科(Mark Rothko)和畢卡索(Pablo Picasso)等現代藝術巨匠齊名。
撇開價格不談,真正讓我欣賞馬格利特的地方,在於他筆下的一切都以超現實為主題,但看起來卻非常寫實。
想真正欣賞他的畫作,就必須了解他的生活。
馬格利特出生於1898年,一生充滿高低起伏,這些變卦都反映在他的作品當中。例如他母親自殺的陰影——特別是有傳她被發現時睡衣蓋住了頭部——都令人聯想到他畫作中那些被罩住臉的主角。他母親曾經是一名女帽商,這亦經常被聯想到馬格利特對圓禮帽的迷戀。
當然還有打亂了他生活的兩次世界大戰。戰爭的殘酷促使他開始質疑現狀,挑戰現實與再現的本質。所有這些都轉化為他作品中的主題及圖騰——是煙斗或不是煙斗?是腳還是靴子?
二戰期間,德國對比利時的佔領也對他產生深遠影響,促使他透過作品「帶來輕快和喜悅」。他曾寫道:「我生活在一個非常不愉快的世界,我希望透過作品反擊在這超現實的時代,學習超現實主義。」
這也許能解釋為何他作品中經常出現熟悉與陌生的交錯:一條麵包黏附在背上、浮在空中的雨傘,或一張貼著蘋果的臉。
馬格利特的作品之所以引人注目,與他的廣告背景也不無關係。他在1930年代曾經營自己的廣告公司,並持續進行廣告創作,直至50年代。這商業背景令他懂得如何以熟悉的事物抓住觀眾的注意力,繼而打破常規,迫使我們質疑及思考。
就像許多現代藝術家一樣,這位廣告人及藝術家一直沒有公開解釋他作品的含義。反之,他堅持他的創作不旨在表達任何特定概念。他曾說:「概念對我而言並不重要;我只對圖像感興趣。那些神秘的圖像無法解釋,正如生活中的一切同樣充滿了神秘感。」
神秘,確實貫穿了馬格利特的超現實探索——例如我們不得不揣測那圓禮帽紳士,到底在凝視什麼,我們甚至無法確定他是不是一位紳士;畢竟我們看到的,只有一頂圓禮帽和一件大衣而已。
有些評論將圓禮帽解讀為平凡無奇的象徵,甚至是馬格利特自己的自畫像,因為他經常戴著禮帽示人。
但我傾向不過度分析。對我而言,馬格利特筆下這些怪誕而有趣的圖像是一個提醒,對我們周遭所謂的熟悉之物抱持質疑態度,以及在有圖也未必有真相的時代,不斷對眼前的一切作出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