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我一直「話到口中留幾句」，不是人變得包容厚道，純粹因為年紀漸長，說話到了咀邊就消失於風裡。
曾經我的記性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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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衛《東邪西毒》裡，黃藥師話「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記性好，真的惱人，唯一好處是受惠於填鴨教育。年少時「誤信」不會吟詩也會偷，竟然走去背誦《唐詩三百首》，現在恐怕只能記得一首──李白的「床前明月光」（《靜夜詩》）。
翻閱《唐詩三百首》其實極富趣味，因為會發現不少日常用句暗藏其中，頗有他鄉遇故知的感動，例如「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此時無聲勝有聲」、「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都是出自白居易《琵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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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三百首》絕對是居家生活必備妙品，把它放在手邊，電視賣廣告時可以看王建的《新嫁娘詞》學習為人媳之道：「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意志消沉半夜在床上輾轉反側，不妨讀一遍杜牧《赤壁》：「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一邊唸，一邊遙想公謹當年。在波瀾跌宕的歷史長河中，當下的煩惱是何等短暫、微不足道。
奇妙的是，今晚讀完話音剛落，明早起來已忘掉誰是王建及杜牧，於是《唐詩三百首》永遠也讀不完、讀不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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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借用王家衛《東邪西毒》裡歐陽峰的對白溫馨提示一下，「一個人記性不好，就不要去太多是非之地，因為你可能忘記了你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