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在藍天白雲的晴空之下，街道卻被黑夜籠罩？René Magritte《光之帝國》系列裏光怪陸離的風景，向來是藏家爭奪對象，其中一幅剛在上月拍賣會以1.2116億美元（約9.45億港元）成交，刷新畫家個人紙本作品成交紀錄。
這名比利時超現實主義畫家的名字，一般人未必熟悉，但看到用水果、白鴿等遮蓋着面容的人像畫，大家可能就有點印象。
從1924年法國詩人André Breton發表《超現實主義宣言》，引爆超現實主義藝術浪潮，到100年後的今日，這顛覆傳統藝術的觀念，對後世影響力持續不減。專家舉例，中國藝術家劉野就深受Magritte影響，「（劉野的）作品也經常出現一些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出現的場景，譬如舞台帷幕拉開後的巨型戰艦」。大家在欣賞兩位藝術家的作品時，可特別留意當中的連繫。
超現實主義（Surrealism）起源於法國文化運動，100年前由法國詩人André Breton等人提出，於1920至30年間盛行於歐洲文學和藝術界。其理論背景為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和Henri Bergson的直覺主義，強調直覺和潛意識，徹底顛覆傳統藝術觀念。超現實主義不受理性限制，不倚賴任何美學或道德意見，將想像與現實之間的衝突消解，創造出一種絕對的「超現實」。
佳士得紐約最近趁着《超現實主義宣言》發表100周年，集合一批在超現實主義運動發展中擔當重要角色的作品，焦點包括比利時畫家René Magritte的《光之帝國》（不同版本）和《夜幕下的獵人》，其作品風格就算在今天依然引起共鳴，包括Pink Floyd的唱片封面和Beyoncé的MV，那些看不清面容的人物設計中，也能找到藝術家遺留的風格。
2015年2月，佳士得倫敦曾舉行超現實主義藝術晚賣，成交總額突破1億美元，至此市場對超現實主義作品的需求持續上升。
在今次佳士得紐約拍賣會，部分作品來自羅馬尼亞顯赫家庭成員Mica Ertegun珍藏系列，本業為室內設計師的她，珍藏涵蓋藝術、珠寶、設計、裝飾等領域，亦是首批熱中收藏超現實主義作品的藏家。珍品中包括繪於1954年的《光之帝國》，描繪白天黑夜共存的奇景，是超現實主義運動為人熟悉的手法。作品最終以1.2116億美元（約9.45億港元）成交，成為René Magritte最高成交價的紙本作品。
藍天與街燈 強烈反差事物並置
《光之帝國》系列中蔚藍明亮天空下，街道卻被黑暗陰影籠罩，晝夜並存，巧妙地把平凡的事物變成超凡，是作品的力量所在，也是超現實主義的風格——將強烈反差、反邏輯的事物並列，表現想像與真實的扭曲。Magritte曾以此主題創作了17幅油畫，挑戰觀者的時空認知。畫作層次豐富、色彩流暢，以濃密細膩的筆觸捕捉街燈散發柔和光影。專家指系列中每幅作品都有些微差異，盡見作者心思。
《光之帝國》系列亦是藝術家回應大家對其作品的興趣而創作。話說在1954年威尼斯雙年展，比利時館內有Magritte的小型作品回顧展，展出他自1926年開始創作的24幅畫作，不但成為全場焦點，當中《光之帝國》系列更成為藏家爭奪對象；後來Magritte另外創作3幅《光之帝國》，賣給爭奪失敗的買家。系列中每個版本均獨一無二，尺寸有大有小，構圖有直有橫。部分版本的房子在圖中靠後的位置，其他房子則完全佔據前景。佳士得二十及二十一世紀藝術部副主席Max Carter表示，Magritte把看似簡潔的題材，結合精湛畫技與創意視野和想像，同期無人能及。其標誌的視覺語言糅合熟悉與陌生的素材，令觀賞者反思生活日常的各種預設，在幻想之間找到真實。
《夜幕下的獵人》「高牆」突破創作界限
Magritte曾闡述其超現實主義的定義：「重點不是把『現實』繪成能輕易看到的樣子，而是描繪最普通的現實，使當下的現實失去平凡或讓人不安的特質，再呈現神秘的一面。」把蘋果或鴿子放置在人物面容前的構圖只是「表相」，「實相」是事物的內在價值，今次上拍的作品都考驗觀眾解讀的能力。根據拍賣行資料，Magritte另一幅作品《夜幕下的獵人》在1928年創作，當時他剛從布魯塞爾移居巴黎，渴望融入剛冒起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社群。他在巴黎沉浸於繽紛多彩的藝術和思潮，這時期的作品充滿豐富的想像力。《夜幕下的獵人》獲藝壇公認為藝術家最早期的出色超現實藝術作品之一，畫面描繪兩個不見容貌的獵人，努力擺脫高牆，一片開闊的昏暗風景充滿想像力，隱藏不少人類的深層恐懼。原來「牆」本身也充滿玄機，Magritte初到巴黎時，好友Paul Nougé曾在信中以牆為喻，鼓舞他突破創作現狀：「有人好奇牆後的事物；有人甘願有牆；有人不在乎牆後到底為何；有人看不見牆；有人否定牆的存在；也有人否認甚至拒絕承認牆的可能。但是我親愛的好友，你建造了一台地獄機器，你是一流的工程師，你認真盡責。為了炸掉這堵牆，你不惜一切。」《夜幕下的獵人》就像暗暗呼應Paul Nougé的比喻。
劉野作品深受影響
大家未必留意到，其實Magritte在藝壇甚有影響力，拍賣行亞太區二十及二十一世紀藝術部副主管何善衡舉例，藝術家劉野的作品便深受影響，從中可看到超現實主義藝術的影子和養分。「劉野的自畫像中經常出現Magritte作品中標誌的禮帽，有些作品也經常出現一些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出現的場景，譬如舞台帷幕拉開後的巨型戰艦，都是超現實主義藝術的創作特點。無論是收藏超現實主義藝術作品還是劉野的畫作，都不能簡單地一概而論，不要用一個特定標準看待收藏。」他舉例一些藏家鍾情於劉野早期旅居歐洲時創作的作品；另一些則喜歡劉野後期《樹》系列作品，每個人選擇作品的標準各不相同，「最重要是跟自己理念相符、風格相承」。
提到超現實主義藝術家，Marcel Duchamp是另一焦點，其作品《斷臂之前》同樣在佳士得紐約拍賣中現身。藝術家於1915年冬季從歐洲移居紐約，看到五金舖外的雪鏟，買了一把掛在工作室天花板，並在手柄上簽名和寫上日期後便成為藝術品，是最早期的現成藝術標誌作品之一。兩年後的公開展覽中，他希望大眾明白透過昇華概念和改變觀點，可以令物件成為藝術品，方法是把其本身功能、用途和環境分割。這思維為超現實主義樹立原則，即顛倒虛幻和現實。佳士得副總裁Imogen Kerr表示，超現實主義作品為觀眾帶來非凡觀賞體驗，因為當中經常融入了現實的元素，「讓觀眾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文：呂一心
設計：賴雋旼
編輯：王翠麗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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