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色澤溫潤的玉龍，長吻長鬣間照見5000多年前的紅山文化；筆挺修長的玉琮，貴氣不凡中折射距今最少4300年的良渚文化；鐘鳴鼎食之器青銅斝，鼎立三足間反映最少3500年前的二里頭文化……
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正舉行特別展覽「中華文明溯源」，聚焦20年涵蓋9個考古遺址的發現。走入展廳，望見玻璃櫃中的文物，未知年代，卻已有莊嚴肅穆之感。觀看之時，更不由得凝氣屏息，彷彿擔心驚擾了沉睡的玉龍，打攪了古物的靈魂。這種感受並不止是來自觀眾的豐富聯想，還有賴展覽設計師的計研心算。
「我們常常會說，中華文明有5000年的歷史。到底這段歷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有哪些考古學上的證據呢？」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副研究員、策展人黃煒均表示，近20年的考古發現，為深入人心的「五千年歷史」提供了更多佐證：「近20年，中華文明的起源在全國乃至國際學術界都是備受關注的議題；近20年，考古界有許多新的研究與發現，我們對於中華文化的起源、發展、特色有了更完整的理解，現在是一個合適的展覽時機。」
「近20年考古發現多 現乃合適展覽時機」
以時間為序，沿歷史長河溯源而上，展覽將中華文明分為「孕育——文明初成」（距今5800至5200年前後）、「綻放——古國文明的發展」（距今5200至3800年前後）、「傳承——王朝時代的開始」（距今3800至3500年）3個單元，「希望將文物放入相應的時空，讓觀眾漫步不同展區時，彷彿親身踱步9個考古現場」，黃煒均說。
距今5800年與距今3500年，看似相隔遙遠，但對於走入展廳的觀眾而言，卻都是「許多年前」。9個考古現場，從黃河以北到長江以南，但在觀眾眼中，玉石、青銅、陶瓷……似乎大同小異。黃煒均分享，香港的大學並未開設考古學系，對於香港觀眾而言，現場的文物與文物背後的文化都「好遠、好陌生、好難想像、好難投入」。因此，想要達到更好的展覽效果，除珍貴的展品之外，現場燈光、音效、陳設佈置與多媒體元素亦都功不可沒。
展廳選色、投影具匠心 營造考古現場
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高級設計師鄺文傑分享，為避免觀眾在不同年代中迷失，展廳的3個單元用了不同的顏色：「第一單元孕育，用偏橙色的顏色；第二單元綻放，則用偏紅色；第三單元傳承，則是更深的啡色。觀眾一去到不同位置，就知道自己到了不同時空。」3個單元，3種顏色，區分展區的同時，亦帶來了更沉浸式的觀展體驗，「展覽希望帶領觀眾行入考古現場，因此選擇的顏色都是與土相關」。
顏色之外，展廳在投影方面亦別具匠心。展覽入口處，有投影機在牆上投下石牆與考古現場的圖像，配合展廳大門，觀眾彷彿化身考古學家，穿越石障與灰塵，走入地底世界，親身探訪文化之源。在第一單元的盡頭，還有一處裝置，通過投影、燈光與圖像，營造出層層疊疊的效果，觀眾的視線需穿越層疊障礙，方可望見埋藏土坑深處的文物。「發掘玉器時，發掘現場會分不同層次。在展覽中營造懸浮的效果，希望可以還原發掘場景。」鄺文傑說。
多媒體裝置 呈現土地、城市、統治者
展覽中，還有一處「石峁遺址多媒體裝置」。作為21世紀最重要考古發現之一的石峁遺址，是距今4300至3800年時期東亞地區最大城址。石峁遺址的發現改變了過去以中原作為中華文明發源地的認知，充分展現了中華文明「多源」的特點。通過多媒體技術，有6個紫禁城大小的石峁遺址「翻山越嶺」，從陝西來到香港。高約6米的展廳，四周是270度的全景銀幕，展示着石峁遺址從建築到文物的各種細節。走入其中，彷彿親臨石峁遺址發掘現場。
負責展覽多媒體設計的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設計師陳巧怡說：「多媒體裝置的存在，令觀眾可以更加多了解到文物與這片土地之間的關係。」石峁遺址挖掘的文物體積較大、造型別致，令她想要「呈現更多細節，充分感受到城牆、皇城台中的壯觀與宏偉」。黃煒均補充，令文物更加「可接觸」的同時，「石峁遺址多媒體裝置」亦能更好地展現遺址背後的學術意味——「城市的出現、統治者的出現，是中華文明演變的重要證明。石峁遺址如此大規模，體現了背後的動員力」。黃煒均認為，簡單的文物展示並不足以體現遺址的重要，「希望透過沉浸式裝置，觀眾可以體會到中華文明發展的進程」。
在陳巧怡看來，展場內的多媒體裝置與各類設計，不過是輔助，最重要是「不要喧賓奪主」。那麼，展覽的「主」在何處？透過是次展覽，策展人與設計師最希望觀眾記得什麼？她回答，在接觸展覽前，她對眾多文化遺址並不了解，卻對當時人們的生活深感好奇；設計展覽後，她希望通過展覽引起觀眾好奇——「這個地方現在是這樣，那過去呢？過去的人有着怎樣的故事，過着怎樣的生活呢？」鄺文傑亦表示，希望透過展覽，引發觀眾對考古的興趣，「看完展覽，願意去不同城市、看不同遺址」。
展本地陶罐石器 見漫長文化聯繫
多源一體的中華文明，源頭遍佈南北。珠江流域的香港，亦可尋見文明之源。考古發現，早在6000年前的新石器時代中期，香港地區已有人類活動的痕迹。是次展覽亦有展出香港出土的陶罐、石器等。黃煒均說：「香港出土的文物與其他遺址的文物都有許多可比較、很相似的地方，可以看到香港與其他各地漫長的文化聯繫。」他希望觀眾在感慨他地悠久文化的同時，亦不忘了解我城歷史：「香港人對於香港歷史的了解大多是近代史，再久遠些就不會太留意。其實，香港的歷史也可以追溯到好遠、好遠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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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開眼送禮‧尋寶遊戲」，就會有機會獲得由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所送出的「香港故宮之友」會籍（見另稿）。
文：王梓萌
設計：賴雋旼
編輯：謝秋瑜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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