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電影有一種魔力。明知虛假，觀眾仍默默接受夢工場的潛移默化，女性形象是其中一例。在百餘年的電影史，荷李活女星向觀眾呈現的女性形象，由男性凝視下的性感尤物，漸漸轉化成獨立自主的女性。展覽Goddess: Brave. Bold. Beautiful.原由澳洲ACMI策展，上月移師到新加坡後，跟藝術科學博物館（ArtScience Museum）合作，特別增添亞洲女演員的故事。至於新加坡的藝文好去處，藝術科學博物館策展人Deborah Lim另作推介。
瑪麗蓮夢露 性感與反抗
說起荷李活女星，標誌形象可能來自瑪麗蓮夢露——一陣風掀起長裙，她的雙手迅速蓋着裙襬。金髮女郎、性感象徵，十足十的男性凝視。瑪麗蓮夢露幕前形象滿足男性想像，但當她換回本名Norma Jeane Mortenson示人，她反抗電影片廠制度，重新談判合約以減少限制條款，後來更籌組自己的製作公司，開拓女演員權益。瑪麗蓮夢露的形象不時成為後人致敬對象，歌手麥當娜、澳洲演員Margot Robbie和加拿大模特兒Winnie Harlow都曾重新詮釋夢露在《紳士愛美人》Gentlemen Prefer Blondes（1953）的及地粉色長裙。
黃柳霜為亞洲女演員鋪路
比夢露更早出道、1930年代就活躍於荷李活影壇的黃柳霜，是首名華裔荷李活明星。當時她面對的是觀眾對亞洲女演員擔任主角的偏見，或因種族而被角色定型，演出蛇蠍美人或卑躬屈膝的婦女，譬如在Daughter of the Dragon（1931），黃柳霜飾演經典反派角色傅滿洲的女兒，特意彰顯異國情調。在那個年代，即使電影情節寫及亞洲人角色，片廠亦寧願讓白人演員化黃臉來演出。不過黃柳霜堅持演電影，一生出演50多部，現於荷李活星光大道也佔一席位。
「她（黃柳霜）為盧燕等其他亞洲女演員鋪平道路，在職業生涯之初就能扮演堅強而獨立的角色。」策展人Deborah Lim說。盧燕1950年代在美國出道，曾飾演《末代皇帝溥儀》的慈禧太后，後來回饋華語影壇，譬如演出《姨媽的後現代生活》和《色，戒》，至今97歲仍有出席活動。Deborah Lim解釋，新加坡版本的展覽嘗試將亞洲故事聯繫原有主題，亞洲女演員用不同方法，拆解社會和文化對女性氣質的刻板印象和觀念。
港產武俠片 展女性力量
新加坡在上世紀40至70年代曾經興盛馬來電影，女演員K. Fatimah、Maria Menado和Saloma扮演社會價值進步的角色，譬如女戰士、挑戰傳統價值和經濟獨立的女性，3人後來也致力於電影製作、音樂和時尚領域；比較近期的是范文芳，是首名進軍荷李活的新加坡女演員，曾出演成龍主演的《贖金之王2：皇廷激戰》（2003），打鬥演出拓寬西方對亞洲女性的想像。
大銀幕上的龍爭虎鬥，不難想起港產片，Deborah Lim說展覽也聚焦亞洲和香港的武俠電影，「武俠電影經常透過描繪女戰士的來展現女性力量」。她特別提到鄭佩佩，儘管沒有武術訓練背景，仍被選為《大醉俠》（1966）中的俠女角色。「她接受過芭蕾舞和中國傳統舞蹈的訓練，在銀幕上完美地轉化為有機而流暢的打鬥動作，傳遞角色的力量和優雅。這些精心設計的打鬥場面成為後來武俠電影的黃金標準。」鄭佩佩的俠女形象仍見於《臥虎藏龍》（2000）中的楊紫瓊和章子怡，以及《英雄》（2002）中的章子怡和張曼玉。
女性武器不必用劍，自身魅力也可是一種武器。展覽展出鞏俐在《滿城盡帶黃金甲》（2006）的黃金色戲服，她的王后角色表面順從大王，暗地裏發起宮廷政變，試圖改變自身命運。鞏俐在《紅高粱》（1988）的角色九兒亦有類似個性，被迫與麻風病人結婚，以改善家庭經濟，背後也有其反叛。日本演員土屋安娜在《櫻花夢》（2007）的角色清葉來得更反叛，身為花魁痛打看不順眼的恩客，扭轉了日本女演員安靜、端莊的刻板印象，也貼合土屋安娜現實生活的形象。
性別流動 中國戲曲常反串
性別形象未必二元對立，黑白電影Les Résultats du féminisme（1906）故意反諷，讓男性撫養孩子、做家務，女性則抽煙、喝酒；到了《奧蘭度》（1992），Tilda Swinton飾演的主角性別流動，又會穿越時空。將目光移到中國戲曲，Deborah Lim指出戲曲演員很常反串異性，粵劇傳奇任劍輝一生主要扮演男角；新加坡京劇演員Phan Wait Hong也因扮演男角而受認可，「納入更突出的亞洲視角是有意義的」。
性別以外，種族也是當前議題。在1970年代，Pam Grier主演一系列動作片，以非裔動作女星身分擠進荷李活歷史，建立非裔的文化認同，為後來者鋪路。去年，楊紫瓊憑藉《奇異女俠玩救宇宙》（2022），成為奧斯卡首個贏得最佳女主角的亞洲人，對亞裔女演員有着重要意義。Deborah Lim說：「這次展覽目的是強調亞裔社區需要持續支持，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覺得有必要在原來的ACMI展覽之外，將焦點放在亞洲女演員身上。」
Goddess: Brave. Bold. Beautiful.
日期：即日至8月11日
時間：上午10:00至晚上7:00
地址：藝術科學博物館（6 Bayfront Ave, Singapore 018974）
票價：23新加坡元（約133港元）
文：嚴嘉栢
設計：賴雋旼
編輯：林曉慧
電郵：friday@mingpao.com
[開眼 一場show一次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