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讀《明報周刊》有關香港「數碼貧窮」封面故事的時候,立刻聯想到近日在沙田文化博物館觀賞「香港海報三年展」當中,內地藝術家陳笑峰設計的入選作品「同吸共生、不見彼此」。海報呈現一個面目糢糊的人,上面有一行細字「我們越來越看不清彼此」。這就是政府強制市民出入公共設施,必須使用「安心出行」應用程式下,我感覺到香港立桿見影的「最清晰糢糊面貌」。
決策者武斷而漠視社會的「數碼鴻溝」;貧窮者未能同步數碼化下淪為「極端貧窮」,像被排斥於網外的蜉蝣,由面目糢糊變成被頃刻消失。
結果,你以為網絡世界花團錦簇給你無限選擇,到頭來你的自由度隨着天羅地網不斷收窄。網絡無遠弗屆你又以為可以天涯若比鄰,結果你不斷追看親朋好友的 IG STORY ,根本已很少坐下來面對面傾聽彼此真實的 STORIES。我親身經歷,平時頻密更新社交媒體的好友,有天開始突然網上沉默了,後來找到他的伴侶一問,才知他重病住院了一段時間,最後更新也是在病床上經營,直到離開人世。他沒有帶走一片雲彩,留下的是臨走前的隻字片語。
在人人機不離手的高清世代,我們看到的世界更糢糊。
更諷刺的是,當社會在銳意與時俱進、全球數碼同步之時,社會同時在有意無意排斥一群沒有趕上來的人。就算家財萬貫,也有可能是數碼窮人,因為你根本沒有選擇。
身邊不是沒有堅持不用智能手機的人,還有幾位是年輕人,不是他們不潮、不進步,只是個人選擇,我甚至認識一些人連手機都不用,他們希望獨處時獨處。(數碼)貧窮的確限制了他們的想像,試問誰會估計到:當你想到街市買棵葱,或到公共圖書館借本書,都必須智能手機不離身?
去年香港大學和香港科技大學做了研究,發現疫情下中、小學停課期間和復課後,網上教學的現況出現挑戰。研究發現,來自不同社經地位家庭的學生在學習體驗和學習成果方面有很大的鴻溝。持續的網上教學,更加劇了社經地位較低的學生因設備不足和缺乏家庭支援而造成的負面影響。九年免費教育未必保障到莘莘學子的科技軟硬件不足,造成不能磨滅的心理焦慮與實際的數碼鴻溝。
還記得千禧年時湧現的「千年蟲」問題(Y2K)嗎?2000年1月1日以後的日期和時間可能會出現不正確的操作,導致災難性的結果。結果社會又乍現騙徒向老人家埋手賣「杜蟲藥」,突顯了社會最早一波的「數碼鴻溝」。
疫情加速了元宇宙(METAVERSE)生態的建立(FACEBOOK 宣佈正式轉型為一間元宇宙企業,母公司連名都改為 META,可見決心。),引發虛擬經濟、社會可接受性、安全和私隱、信任和責任等等社會議題。AI代替人類早幾十年已有人在講,TOGETHER LABS 正研究創造逼真化身的技術,甚至利用人工智能使歷史人物「復活」(早幾年便在台北看了虛擬鄧麗君與費玉清同台跨空對唱)。既然元宇宙經濟爆紅,數碼房屋自然有市有價,MARS HOUSE 今年便以50萬美元售出 NFT 房屋,問你死未?
寫稿之時看到新聞,無寶不落的李嘉誠旗下維港投資(HORIZONS VENTURES)亦出手投資元宇宙,投資電影和元宇宙建立 AI 技術的 WONDER DYNAMICS,追趕虛擬熱錢。更早時間新世界執行副主席兼行政總裁鄭志剛便投資元宇宙遊戲 THE SANDBOX ,獲得一大片虛擬土地;百年老店半島酒店也將引入首間 NFT 實體概念店,在虛擬世界揾實錢,或許很快便上映虛擬世界大戰。
走筆至此,發現追趕科技實在疲累,突然懷念舊日沒有網絡、手機的小日子,平淡而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