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當新派水墨畫不斷創新，甚至融合當代藝術概念，「水墨」兩字的定義會否有變？記者向今年「大華銀行年度水墨藝術大獎（下稱：大獎）」學生組得獎者兼應屆DSE考生鄒璐，和往屆獎項得主，就賞析新水墨提問。他們說不論是傳統抑或當代，自己喜歡的水墨畫，不止是用水和墨畫的畫，畫裏畫外還要能表達神韻。
中六生挑戰絹作着色 退休者以畫記人生
首次參加大獎就得到「最具潛質藝術家年獎」及「高級學生組——山水風景或具象金獎」的中六學生鄒璐，說自己被賽果震驚，先前僅以平常心參賽。她的得獎作品《我思我城》是水墨絹畫，上有多種傳統文化元素，如戲曲、舊式茶樓和舞龍舞獅，亦有已經拆卸的皇后碼頭，依對角線並列在獅子山下。惟曾啟發她創作的祖母和麻將牌友，看過畫後抱怨「竟然沒有麻將，有冇搞錯！」
鄒璐喜歡透過作品做實驗，用絹作《我思我城》畫布，着色上有挑戰：絹比宣紙更薄和透光，要用罩染技法，在畫布正反面反覆上色，顏色才夠飽和；另外，絹染色快，不似宣紙有易渲染的特性，且難修改，每筆都要準確。
相比鄒璐的具象水墨，作品《香江漁村唱晚曲》獲頒「最佳水墨藝術作品」以及「公開組——抽象金獎」的鄧新生，就用馬賽克風格呈現昔日香港仔避風塘魚排靜謐氣氛和璀璨燈光。鄧新生退休後，方隨太太到北京學畫意象山水畫，他形容這類畫講求從主觀出發來佈局畫面和分配顏色，「同樣一個地方，由不同人畫，效果都是不同的，因為經歷不同，而畫畫不（止）是畫畫，是記錄自己人生」。他印象中40年前的避風塘魚排亂中有序，如畫作上色塊密集交接，卻不會顯得混濁；這次繪畫過程持續數月，需要耐心完成。
「水的位置好有意思，畫水沒用藍色而是黑色。」鄒璐引述《易經》指「五行」中的水顏色為黑色，若掌握傳統學說再賞析國畫，更能發現畫作用意。
新水墨定義多元 物料看主題涉山水否
還有數月便要應考中學文憑試的鄒璐，說好喜歡「高級學生組——山水風景或具象銅獎」得獎作品、凌臻的《三萬元三萬元三萬元》。作品上有數十粒花占餅，右方數粒餅身完整，但更多的花占餅，本身充滿棱角的糖霜已被去掉，沿着一把間尺被安裝到算盤上，成為圓潤算珠。「要剝奪自己個性，才能適應應試制度。」鄒璐說。
如果成功度過公開試一關，入讀心儀的中大藝術系，鄒璐想持續探索水墨的可能性，和找到自己風格。她說抽象和寫實是一體兩面：「愈講求精細的工筆畫，其實愈注重神韻；愈抽象的畫，也愈是注重精細處理。」應付考試之餘，她亦沒停下實驗——最近用炭筆在宣紙上畫光影素描，想在看似不脗合的顏料和畫布間，找到驚喜。
「其實怎樣才算是一幅水墨畫？」記者環顧大獎得獎展，發現不少作品創作理念與當代藝術相似，甚至沒用水墨顏料（如鄒璐的作品使用水彩），不禁向鄒璐請教。她說新水墨定義多元，若用非傳統物料，主題一般會圍繞山水；若主題非圍繞山水，物料則多為傳統。她認為創新嘗試最好不離其宗，沿用留白等表現手法更能保留文化意涵。
往屆得獎者：平台助另類水墨創作
當代水墨藝術一直面對主題、材料和技法邊界的詰問，中大藝術系客座教授陳育強曾為Art Basel撰文指，不少新一代藝術家借鑑全球藝術元素，嘗試令水墨畫超越其亞洲歷史根源。2008年香港藝術館設展「新水墨藝術」時，客席策展人金董建平指圈內對何謂「水墨」不無爭議，但相關作品或順帶提升社會對藝術的關注。
2021年大獎「公開組——山水風景或具象銅獎」得主、身兼中學視覺藝術科老師的劉錦紅，就說大獎頗能接受如他一樣「半途出家」、從西洋畫轉畫水墨的藝術家。他當年作品用石墨着色，參賽時不肯定會否「摻我玩」，怎知最後獲主辦方肯定；他認為大獎頗「大膽」和「正」，即使媒材另類，相信只要成功回應某些水墨的特質便會接受。
不少水墨藝術家追求結合文人精神、文學與哲學的「文人畫」，不過，月前獲藝術發展局頒發「藝術家年獎（視覺藝術）」的香港當代水墨代表人物之一黃孝逵，亦表示今天的藝術家難畫出百多年前的情感，追求創新自然不過。劉錦紅對文人畫興趣頗大，認為深入鑽研水墨仍重要，但稱在論述文人精神頗困難的當下，有如大獎一樣支持另類水墨創作的平台是好事，讓非經傳統水墨訓練的藝術家，也可探索多一種物料和主題；而得獎後有機會在藝博會Art Central等場合展出，有助藝術家入行或踏入藝術圈。
「大華銀行年度水墨
藝術大獎」得獎作品展、
「水墨遊園」嘉年華
地點：西九文化區藝術展亭、藝術公園高草坪
日期：即日至12月29日
免費預約入場：bit.ly/4iGWOpJ
文：梁景鴻
編輯：謝秋瑜
設計：賴雋旼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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