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聖誕本是歡天喜地的節慶,但83年前的12月25日,香港經歷了史上最黑暗的聖誕,位於赤柱的聖士提反書院更處於硝煙前線。這間擁有百年歷史的學校,於香港保衛戰時用作軍事醫院,日佔時期改為拘留營,學校後山與赤柱軍人墳場相連,埋葬戰時死難者。
戰爭慘烈印記,沒有隨時間流逝而淡化模糊,校內一條串連起多幢歷史建築物的文物徑,將這道戰爭傷痕記下,教育學生與公眾得來不易的和平。趁聖誕臨近,我們走入校園,上一課重要歷史課。
聖士提反書院2008年在古蹟辦的協助下設立文物徑,是全港首間設有文物徑的學校。文物徑有9個文物點,串連校內的歷史建築群,周六日會有學校文物學會的成員導賞,講解文物徑歷史。
古蹟書院大樓曾發生大屠殺
在學生導賞員Brandon、Jaden、Albert和Charlotte帶領下,我們從被粗獷主義建築包圍的科藝樓廣場起步,經過紀念香港回歸的《母與子》雕塑,走到法定古蹟書院大樓。1930年開幕的書院大樓是校內最早建成的建築物,外牆以花崗岩組成,既有西式建築常見的拱門、迴廊,助通風散熱,又有中式建築的寬闊屋簷,卸去雨水,是典型中西合璧建築。大樓呈H形結構,分東西兩翼,曾用作大禮堂,現為圖書館、學生宿舍。
書院大樓是香港保衛戰最慘烈的戰場之一,曾發生「聖士提反書院大屠殺」。戰時這裏被徵用為軍事醫院,到1941年12月25日,日軍攻入校園,殺害大樓內的傷兵、醫護和學校職工。Brandon說:「當時中文科主任譚長萱為了保護學生,阻止日軍進入醫院而被殺。為了紀念他的犧牲,大樓內立有石碑記述此事。」
小教堂彩繪玻璃訴說戰俘苦難
大屠殺後,學校改作拘留營,囚禁戰俘和外籍平民。Jaden指這裏「囚禁的多是歐美平民,相對其他拘留營的管理沒那麼嚴苛」,日軍將大部分管理工作交由營內自行處理,因此當時營內仍有一定程度的教育、宗教、文化活動等。我們走到為紀念拘留營受難者而建造的小教堂,日光從教堂大門上的拱形彩繪玻璃透入,上面繪有拘留營生活。「正中央有『信望愛』三字,戰俘在拘留營內正是秉持這種信念,才可渡過『三年零八個月』的難關。」Albert說,但當時的人並不知道苦難將持續多久,亦有人無法等到重光那天。他指出,彩繪玻璃左方的文字與方格,是因營內有人偷用收音機收聽盟軍情報,被日軍發現後被判死刑,這名被拘留人士在囚禁期間於牆上刻劃日曆,為生命倒數。
文物館不同角度展現拘留營生活
緩緩爬上山坡,來到一間英式平房前。屬二級歷史建築的平房共有5間,曾是高級教職員宿舍,其中3號屋現改建成文物館,收藏校史與拘留營時期的相關文物,例如是加拿大參戰軍人徽章,簽有日軍與家屬名字的日本國旗,還有拘留營內用過的石磨、樂譜、手寫卡片等,以不同角度展現當時拘留營的生活面貌。文物館持續更新文物與歷史資料,Jaden去年以聖士提反書院歷史研究員身分,獲准進入日本國會圖書館查證二戰資料,部分資料影印本現存放於文物館中,為歷史提供多一個視角。
軍人墳場紀念戰爭死難者
赤柱軍人墳場雖然非學校一部分,但與學校歷史息息相關。校內有道連接墳場的閘門,推開閘門,小山丘立滿墓碑,瀰漫着靜謐與莊嚴的氣氛。1840年代啟用的赤柱軍人墳場,在日佔期間埋葬不少軍人與拘留營平民,園內特設紀念碑紀念在聖士提反書院喪生的人。如為保護學生而犧牲的譚長萱老師,照顧拘留營長幼的馬田牧師太太,曾偷運金錢幫助拘留營平民的時任匯豐銀行總司理祁禮賓(Vandeleur Molyneux Grayburn)等,都立碑於此。「有些墓碑寫有buried near this spot,因戰况太混亂,大部分都是先葬於此,再立碑。」Brandon說。
我們在不同的墓碑、紀念碑前駐足,聆聽學生道出這些隱沒歷史中的人物誌。黃昏時分在墓園內踱步,感受戰爭的殘酷與無情,不是尋常中學生所做的事。在導賞過程中,感受到他們對歷史的熱情,自發找更多資料,補充空白處。一再重讀、研究這段逾80年前的歷史,對這班僅10多歲的學生來說有什麼意義?Jaden說,加入文物學會的都是對歷史有興趣的同學,更重要的是「身為這片土地長大的人,我認為我們都有義務了解這裏的歷史」。他們希望透過帶領導賞團和學會活動,將歷史傳承下去,如同前人傳給他們一樣。
聖士提反書院於周六、日開放校園,提供文物徑免費導賞服務,有興趣可到學校網站報名(bit.ly/3Zk9bza)。文物徑將於2025年2月15日舉行開放日,可留意學校文物學會的facebook,詳閱及報名當日舉行的特別導賞團。
聖士提反書院
地址:赤柱東頭灣道22號
查詢:2813 0360
文:張淑媚
編輯:梁小玲
設計:賴雋旼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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