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甚麼?這個問題困擾了人類上千年,從亞里士多德到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人類嘗試解答這個抽象,卻又重要的問題。「時間遇上我們」,是 Gigi 梁詠琪第五個個人紅館演唱會,在她出道的第 26 年舉行。人類不能真實地解釋時間是什麼,因為我們能宏觀見證時間的長度太短,但若透過觀察一個人、細聽一些歌,按圖索驥,憑記憶回塑,看看自己的心理變化與成長,大概會明白當我們遇上時間可以是怎麼一回事。
隨歌曲走進時光隧道
時間是不會消失的,所謂時間稍縱即逝,只是我們人類沒有辦法,將任何一刻正在做的事無限期延續,所有不論好壞的情緒,都如〈花火〉一樣燃燒殆盡。身穿一襲紅色長裙的 Gigi,猶如一位時間穿越者,在充滿當代藝術感純白色的舞台上,以她的首本名曲喚起大家的回憶:關於梁詠琪這位歌手的回憶,還有我們被這首歌承載着的青蔥歲月。不論是這首歌的新編曲,還是舞台上煙火的結尾,都似是帶領著我們進入時光隧道,回到〈某年仲夏〉⋯⋯
「如果說世間一切現象,乃至萬事萬物,都只是時間性的存在而已。那麼我們之間的交集、愛恨、聚散,也只是時間性的存在過而已。」在過場中間展現在屏幕上有 Gigi 寫的這麼一句。
重溫少女時代的她
換上一襲白色短裙的 Gigi,在屏幕上綠草如茵的主視覺下,與一眾舞者翩翩起舞,與大家一同重溫少女時代的自己,那一份清新輕盈,那一份無拘無束。這麼年輕青春的形象與歌舞,套在她身上毫無違和感,〈某年仲夏〉、 〈薄荷〉、〈Kiss Me〉,都是千禧年的一代玉女歌曲。她這一次演唱會的舞台和服裝設計簡約、精緻、優雅但非常到位。當重溫〈遊樂場上的快樂照片〉時,突然驚覺原來 Gigi 很早期已經開始寫歌,加上屏幕上展示出很多舊照片,發現有些事情單靠回憶原來還不太清晰,還需要一些媒介,例如相片和歌曲,來提醒自己或者重新發現,那時候所沒有看清更多的事實全貌。清澀的少女部分,當然以少女戀愛的歌曲作結,結他手在台上伴奏著〈一天一天〉,Gigi 甜蜜地唱著,屏幕上的森林亦漸漸下起雪來,一天一天過著,便到了一年的結束,階段性的結束。
多首新編曲呈現新味道
探索何謂時間,究竟還是虛無縹緲,時間看不見,摸不到,置身其中,卻容許我們產生許多變化,但最終還是留不住,我們也留不低。換上黑色裙的 Gigi,在城市背景影像的襯托下,唱出〈煙霧瀰漫〉。不得不提的是,在音樂總監趙增熹的帶領下,優雅又夢幻的弦樂融合在 Gigi 一首又一首的流行曲裏面,演唱會的前半部分確實猶如愛麗絲夢遊仙境。像〈一天一天〉中出現的長笛,又是神來之筆 。接下來的〈密雲〉,更加令人驚喜,不僅充滿張力,而且新編曲更加襯托出 Gigi 聲線的優勝之處。與舞者的現代舞,加上時尚的服裝,根本就是一場舞台劇形式展現的時裝秀。
〈限期〉也是用新編曲呈現,而這曲亦跟時間這個主題十分切合,有另一番味道。所有事情,一旦過了限期,亦即最佳時候,總會進入衰敗期,〈落難皇后〉就正正代表著這一環。
〈至死不渝〉跟〈密雲〉一樣,同樣是聲、色、藝俱備的演出,亦帶出梁詠琪作為歌手的特別之處:時尚文藝感、演技、顏值以及辨識度高的聲線。
走過意味深長的各個階段
曾任模特兒的 Gigi,無論怎樣的服裝套在她身上,她都可輕易駕馭,而中性打扮亦難不了她。穿住本地品牌的西裝的她,在鋼琴前自彈自唱著〈今夜沒有風〉,儘管意境淒冷,但卻莫名感動,可能是 Gigi 真情流露,又或是我們很明白,很多事情到最後還是回到虛無,我們仍然會回到一個人;但每一個循環,每一次回到自己一個人,我們都更有智慧。當我們越懂得自愛,我們便更不會想當關係入面的受害者,我們愛得起,放得低。除下長袍,Gigi 盡顯女人本色,唱出〈你救哪一個〉及〈給自己的情歌〉 ,雖然這一部份有點吃力,但瑕不掩瑜。而管弦樂版的〈Today〉,更別有一番意味深長,一眾舞者徐徐踏想台版,齊集到舞台中央,像參加畢業禮一樣。的確,有時候人生就像在學校讀書,不同關卡就像不同考試,經過困難我們總會升班,同時途中亦有同學會中途退出,所以每個人畢業日都不一樣。回想昨天,再看今天,多少人離開出生地遠走他鄉,有多少人沒有準備下離開世界,原來時間可以很無情,昨天帶給我們很多,明天也可能通通帶走。
個人從來都很喜歡〈繼續愛〉,不僅因曲詞磅礡,還有那一份至死不渝的愛,我們的確需要這一份很大的愛,擁抱這個世界和所愛的人,行下去。〈蕩失〉很少有機會聽到現場版本,Gigi 難得加進歌單之中回饋歌迷,很是感動。 這幾年她推出的新作品裏面,不難發現當中多了很多以家庭或小朋友為主題的歌,應該和她母親以及人妻的身份有關。〈100層樓的家〉及〈未來的未來〉都請來了一班小朋友參與和唱,原來真的和所愛的人在一起,即便待在一個盒子裡,也已足夠好,而小朋友更是還未到來的未來,我們更該珍惜。Gigi 以溫馨的聲線唱出媽媽的心聲。
擁抱不容易的你我
Gigi 坦言過去數年大家都過得不容易,但再不容易的時候也會過去,大家也可以再次相遇於此。「無論昨日、今日、還是明日,我們所遇到的好和壞,其實依然不斷在循環, 不是人類的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她亦鼓勵大家,「自己其實是和昨日的自己說句多謝,說句再見,還有說一句 It’s ok。我們要繼續勇敢堅定陪伴明日的自己,繼續行下去,提醒自己,擁抱將來的自己。」 如此一番肺腑之言,接著再為大家獻上連番金曲。這不是雞湯,而是對於生命的體悟。
回味過往的喜樂
換上一身運動裝的 Gigi,帶來一波勁歌熱舞,〈出走地平線〉、〈25〉、〈我鍾意〉、〈好時辰〉,也算是為明日的自己充充電,〈25〉令人想起從前的青春雋永;〈好〉的復古編曲則別有味道。安歌部份,換上紫色裙的 Gigi 帶來樂迷引頸以待的一系列招牌情歌 —〈灰姑娘〉、〈嫌棄〉,而第二場中後者更加有嘉賓陳蕾合唱。原來陳蕾是 Gigi 的粉絲,對於 Gigi 的歌耳熟能詳,更為香港樂迷爭取本來不在歌單上的〈膽小鬼〉,為全場帶來驚喜。陳蕾之後,Gigi 接著帶來大家都懂得跟著唱的〈死心塌地〉、〈身不由己〉以及首支派台歌〈愛自己〉。一邊細味著歌詞, 一邊聽著 Gigi 現在的演繹,頓時發現她從前的歌深得很, 那份文藝感和層次感,她現在來唱才算恰到好處 。尤其是〈愛自己〉,1997 年派台,時至今日,這三個字還有許多人不懂。明白歌迷的不捨,歌者也意猶未盡,最後 Gigi 為大家帶來〈他喜歡的是你〉為這晚的時光音樂藝術之旅作結。
我們在時光隧道中,成長、跌碰、遇上、分離、 釋懷、盼望,這未必能讓我們了解時間是什麼,但每分每秒光陰的流逝中, 我們到底做過甚麼?成為甚麼?愛過甚麼?也許才是最重要。梁詠琪,在時間裡唱過、寫過、演過不少陪伴我們人生中尋找自己過程的作品,這晚我們回顧曾經有過的交集,就只有感動和珍惜兩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