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茫茫人海尋覓另一半，找到心目中的Mr Right或Ms Right，一般都認為是雙方性格匹配、外表吸引使然。但原來有種無聲無息無形的東西，影響了大家的主觀意志。
你有否試過，嗅伴侶的衣物時，會感到心情放鬆，甚至有莫名的幸福感？愛情會令人失去理智，氣味（費洛蒙）在當中也扮演一個角色。
何謂費洛蒙（pheromones）？螞蟻之間能夠互通信息、蝌蚪能辨別自己的兄弟姊妹、蜂后能控制工蜂……都與費洛蒙有關。市面上亦有聲稱加入「人類費洛蒙」的香水出售，標榜能增加魅力吸引異性。
動物分泌費洛蒙 求偶傳信息
早於1959年，德國科學家Peter Karlson和Martin Lüscher已發現動物會釋放一種特殊化學物質（包含氣味分子），能影響同類的行為和生理反應，這化學物質稱之為費洛蒙，或譯作信息素。
費洛蒙在動物界十分常見，動物會因不同目的而釋放不同的費洛蒙，例如傳達警戒信號、提示收藏食物地點或發出求偶信息。以螞蟻為例，牠們會在覓食路徑上分泌費洛蒙，構成「氣味走廊」，讓後面的螞蟻跟隨；蜜蜂則會依據不同階級發出不同氣味，以抑制其他蜜蜂的行為，其中蜂后的費洛蒙更能掌控蜂群，影響族群蜜蜂的行為和生殖能力，以奠定自己的領導地位。
大部分哺乳類動物也有費洛蒙，能誘發異性發情及求偶等行為。科大生命科學系講師梁嘉華舉例，「養豬場替豬人工繁殖時，職員只需使用『公豬誘情噴霧劑』，母豬聞到這種氣味後，便會發情和感到興奮，然後職員將公豬精子放入母豬體內人工受孕。」
■研究：嗅愛侶體味能紓壓
人類是否也有費洛蒙？有些科學家持保留態度。人類散發的氣味分子數以千計，至今仍未有人有系統地逐一研究人類所產生的所有氣味。若人類費洛蒙存在，那氣味分子必須一致、無差別地影響其他人的心理和行為，但科學家未找到這樣的分子。不過，由於不少實驗反映了我們的行為會受別人的氣味影響，所以亦有科學家認為人類存在費洛蒙，尤其在愛情或伴侶關係上，擔當着重要角色。
愛侶氣味與快樂聯結
你有否試過，嗅另一半的衣服散發出來的味道時，心情會放鬆起來，而且有快樂感覺？梁嘉華解釋：「當我們認定一個人是伴侶時，會將對方的氣味『鎖定』在腦裏。近年更有研究發現，情侶間的氣味有助紓壓。」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便曾發表一項有趣研究，當女性處於緊張狀態時，嗅到另一半的氣味能紓緩緊張。
研究找來96對情侶接受測試，男方穿著乾淨襯衫24小時，留下體味，其間禁用止汗劑、香水，也不能吃濃味食品。之後女方會隨機收到1件襯衫，或來自伴侶穿過的、陌生人的或是沒人穿過的。實驗人員要求受測者嗅那件衣服，並在之前及過程中向她施予心理壓力。結果顯示，當女性嗅到有另一半體味的襯衫時，即使身處在壓力環境，所承受的壓力也比較小；但嗅到陌生人體味的襯衫時，壓力荷爾蒙水平則升高，相關研究刊登於《性格與社會心理學期刊》中。
有些人喜愛嗅另一半的體味，梁嘉華認為，「可能因為他們把雙方在一起時的美好、快樂感覺，和對方的味道連結起來，只要聞到就有愉快感覺。」
免疫系統不同 更「臭味相投」？
台灣歌手辛曉琪的名曲《味道》有一段歌詞：「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味道，尤其是在一段親密關係，吸引彼此的，有時候就是身上的味道。那麼，我們是愛上這個人才喜歡這味道，還是先喜歡這味道然後愛上這個人？兩者也有可能。至於，我們為何對某些人的氣味情有獨鍾？「有些實驗嘗試解答這個問題，但目前科學上未能提供完整答案。」梁嘉華如是說。
有研究發現，當一對男女的免疫系統愈不一樣，就會愈覺得對方的體味吸引。梁嘉華說，「研究者估計，如果伴侶跟自己的免疫能力不同，就可以擴大免疫能力範圍，生下來的後代會有更好的免疫力；亦有實驗指出，人能嗅出人與人之間的基因差異，差異適中就最吸引，背後原因可能與避免近親繁殖有關。」
■狗嗅一嗅 知道你開心定傷心
人可以透過香水改變體味，增加吸引力。至於人的費洛蒙，會隨着人生不同階段（嬰兒、青少年、懷孕、老年）、身體狀况（經期、生病）、情緒變化而改變。梁嘉華指出，「嬰兒有臊孲（音蘇蝦）味，我們傷心或開心時，由於荷爾蒙改變或腎上腺素增加，身體散發出來的味道也會不同。」
狗的嗅覺受體比人類多，能嗅到更多氣味。養狗的人或有這樣經歷，當自己心情低落時，愛犬一直坐在身旁，像安慰自己一樣。有些狗能憑人類散發的味道感知我們的情緒。外國一些狗經訓練後，能藉氣味察覺病人的抑鬱症、癌症、糖尿病復發，甚至能識別柏金遜症徵狀，提醒患者盡早求醫。
■氣味入腦 與經歷掛鈎
許多動物以費洛蒙互通信息，牠們鼻腔與口腔中間的上顎骨，有一個特殊的器官鋤鼻器（Vomeronasal organ）接收費洛蒙，然而人卻沒有這個器官，我們處理費洛蒙，跟處理其他氣味相似。梁嘉華解釋，「當氣味分子進入鼻子後，會和嗅覺受體接觸，神經元將信息傳送到大腦，刺激大腦多個區域分析，例如這氣味之前有沒有聞過？與什麼人有關？憶起什麽情緒，危險、開心，還是難過？假如過去在某些場景聞過一些吸引你的氣味，之後再聞到這種氣味時，也會回憶起開心情緒。每個人的成長、經歷、記憶，使我們對某些氣味情有獨鍾，大腦分析之後，這些氣味會影響我們的生理和主觀感受。」這解釋了，為何有些人的體味，有人覺得很「難頂」，有些人卻認為「很Man很吸引」。
■知多啲
◆貓咪聞「臭腳」O嘴？
網上不時熱傳貓咪露出「囧樣」的照片或影片。有貓主人把自己的腳板給貓咪嗅，貓之後睜大眼睛、張開嘴巴，表現出一副傻傻的表情，難道是因為氣味太難頂？原來剛剛相反。
這個囧樣會出現於貓科動物及山羊、馬等哺乳類動物身上，梁嘉華解釋：「當牠們嗅到異性或吸引的氣味時，由於想接收更多這種氣味，因此會張開嘴巴、上唇上翹，以便口腔和鼻腔偵測這些氣味，這稱為『裂唇嗅反應』（Flehmen response），在我們看來，像表現出一副囧樣。」有些貓會在主人的鞋或襪子上磨蹭，令自己身上沾有這些氣味，因為這些氣味對牠們來說很吸引。
◆費洛蒙香水令異性神魂顛倒？
市面部分貴價香水加入化學物質雌四烯醇（estratetraenol，EST）與雄二烯酮（androstadienone，AND），聲稱這些是「人類費洛蒙」，有助吸引異性。然而西澳洲大學演化生物學家Leigh Simmons對這些化學物質功效存疑，他曾找來94名受試者參與研究，發現這些化學物質並未影響他們的「性趣」。
■今期專家
◆梁嘉華博士（香港科技大學生命科學系講師）
文：李佩雯
編輯：梁小玲
電郵：feature@mingpa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