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平安夜」、「聖誕節」本為歐洲傳統節日；香港的殖民身世，讓我們現今仍有聖誕假期。
近幾年的12月24至26日，我通常都會窩在家裏改卷，不見誰，不準備什麼節目；但還是會在12月25日吃聖誕布甸（Christmas pudding）。
英國小說裏的聖誕布甸
如要感受傳統聖誕氣氛，我會選聖誕布甸多於火雞。英國以「布甸」（pudding）命名的食物，如約克布甸（Yorkshire pudding）、夏季麵包布甸（Summer pudding）、血腸（Black pudding），真正所指都總教亞洲人意想不到。聖誕布甸用上雞蛋、牛奶、砂糖，算是最接近亞洲人想像的「布甸」了；但它顏色深沉、酒味濃郁、質地厚實，一點也不軟滑隨和。對於討厭乾果、堅果、烈酒的人來說，「吃聖誕布甸」更像件受難節會做的事。
世上最受歡迎的「聖誕小說」，猜想是英國狄更斯（Charles Dickens）的《聖誕頌歌》（A Christmas Carol）。《聖誕頌歌》裏的傳統聖誕布甸，出自守財奴老闆史古基（Ebenezer Scrooge）那名貧困下屬克拉奇（Bob Cratchit）的家。聖誕布甸是水蒸的，克拉奇妻子所做的不是像現在的用布甸模子，而是用布包着來蒸，做法非常傳統。布甸端出來是一陣洗衣服味道；上桌時會用白蘭地來燃點。
另一位以偵探小說聞名的英國作家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也曾寫幾個聖誕小說。其中一篇叫〈哪個聖誕布丁？〉（ The Adventure of the Christmas Pudding）的短篇故事，是為了紀念她的兒時聖誕而寫成。故事主人公白羅（Hercule Poirot）在聖誕節時離開倫敦寓所，藉詞在英國市郊的一戶人家裏作客過節，實則是在那古老大宅裏尋找失物。小說描繪了大量英國傳統聖誕習俗，如子夜彌撒、聖誕樹、聖誕襪、槲寄生、雪人、聖誕布甸、祖父祖母的嘮叨；還有紅衣女屍惡作劇中途打岔，情節輕鬆幽默。這戶人家的布甸用瓷模來烤，上桌也會點火，配些甜醬汁。
維多利亞時代的材料
聖誕布甸本叫「梅子布甸」（Plum pudding），即是用提子（從前說成「梅子」）煮成的布甸；直至維多利亞時代（Victorian era），才開始稱為「聖誕布甸」。從寫作日期及作者生平看來，狄更斯和克里斯蒂所說的，就是維多利亞時代的聖誕布甸了。這些布甸早於11月已經開始製作；廚子還會像克里斯蒂的故事那樣，為布甸舉行攪拌儀式（Stir-up Sunday），讓家人一起許願、投些小飾物進布甸料。待聖誕節拿出來吃的時候，再徹底加熱。
參考過一些維多利亞時代的食譜後，我覺得這時代的聖誕布甸用料比較簡單，主要是板油（suet）、麵粉、提子乾、白蘭地、柑橘；不用肉桂、肉豆蔻等香料，也不用泡打粉之類的膨脹劑。
不一樣色彩的布甸
我們現在買到的聖誕布甸，顏色常常深得如黑朱古力；但在家用舊食譜做的，卻常作淺褐色，比較像鮮奶咖啡。如果喜歡沉褐色的話，可以把部分鮮奶換成黑啤酒，把黑砂糖（brown sugar）換成糖蜜（molasses），再添些香料粉、可可粉。乾果、柑橘的種類，也可按個人喜好而定。在熱水裏蒸東西，不會難倒香港人，就不用模仿英國人替布甸做提繩了。油分的話，不特別張羅板油，改用牛油。
我家書山亂堆，不可像維多利亞時代那樣點火上桌。如想要點火，運用爐火在鍋邊點着鍋裏的白蘭地，着了就立即倒在布甸上。醬汁的話，可以和我一起用熱吉士醬（custard sauce），或做白蘭地醬（brandy sauce）；配雲呢拿味雪糕其實也不錯。
我不曾過傳統聖誕；但看見1950年代的舊報紙說，昔日添馬艦的皇家海軍，每年都會製作巨型聖誕布甸，並舉行公開的攪拌儀式。海軍部隊布甸的主要用料是乾果、麵粉、甜酒，即維多利亞時代聖誕布甸的風格了。報紙沒有說明，那時候的海軍許下了什麼願望。無論如何，今年會是個我們渴望一起許願的聖誕。
聖誕布甸（四人份）
◆材料
提子乾……150克
杏脯肉……100克
合桃肉……80克
黑砂糖……120克
麵粉……120克
麵包糠……150克
黃檸檬……1個
無鹽牛油……200克
蛋……2隻
橘子……1個
白蘭地……70毫升
雲呢拿香油……適量
牛奶……140毫升
◆醬汁材料
牛奶……200毫升
蛋黃……2個
白砂糖……2茶匙
雲呢拿香油……適量
◆做法
1. 橘子榨汁。
2. 黃檸檬洗淨，只取皮，切粗條。
3. 杏脯肉、合桃肉切粒。
4. 無鹽牛油切粒。
5. 用手指於大碗裏搓擦、混合無鹽牛油、黑砂糖、麵粉、麵包糠。
6. 加入提子乾、杏脯肉、合桃肉、檸檬皮。
7. 拌入雞蛋2隻、橘子汁、白蘭地、雲呢拿香油。牛奶140毫升分數次拌入，直至布甸能黏合成形即停下。
8. 蒸碗掃油，倒入布甸料，封上錫紙，加水至一半碗高，小火燉蒸5至6小時。其間須添水。
製作醬汁：
9. 蛋黃兩隻、牛奶200毫升、白砂糖下鍋拌勻，小火煮稠，熄火後加入雲呢拿香油。
10. 布甸蒸熟後倒扣在碟上、裝飾。切件後配熱醬汁食用。
作者簡介：香港恒生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終日流連中外飲食書寫，追憶文字食光。著有《食字餐桌》等。
臉書專頁：食字餐桌。
文、圖//鄒芷茵
編輯 // 蔡曉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