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說起紐約，往往令人聯想起車水馬龍的城市。混雜的街道、嘈吵的地下鐵路、馬路旁升起煙霧瀰漫的水蒸氣和街上忙碌的人群，營營役役的人，生活逼人。這座城市地價高昂，而下城區的高樓大廈更是見縫插針。除了位於曼哈頓中心、早於1850年代開始建造的中央公園之外，就鮮有可以讓人享受生活恬靜的空間。時至今日，紐約中央公園繼續成為世界各地城市公園的模範案例。直到2009年，高線公園（The High Line）的第一階段改造竣工，再次掀起探討市內公共空間的風潮。經歷Covid-19疫情肆虐，困在家中的日子過去，世界各地又再次出現對於公共空間的討論。各地的建築師不僅限於思考要建設一個怎麼樣的公園，更重新思考該怎樣定義一個公園。哈德遜河上、2021年建成的Little Island便糅合公共空間和表演場地，成為全天候具不同用途的公園。
有「高架鐵路變身」先例 舊碼頭改建河上公園
眼見往日作為工業重鎮的切爾西（Chelsea）區被早已荒廢的高架鐵路包圍，生活環境每况愈下，除了選擇搬到近郊區，也有人決心為這個城市帶來改變，滿腔熱誠要令自己生活環境變好。直到1999年，一班切爾西區的市民便成立倡議小組，誓要把當時已荒廢的西區高架鐵路（West Side Elevated Highway）改造成一個在空中飄浮的公園網絡。經歷多年的努力倡議加上時任紐約市長的大力推動，前後合共3期的高線公園落成，成功活化高架鐵軌成為世界上獨一無二、穿梭鬧市之中的公共空間。
伴隨着高線公園的發展，哈德遜河沿岸一帶的舊碼頭也被改劃為哈德遜河公園。紐約在2012年經歷颶風桑迪的吹襲之後，54號碼頭（Pier 54）嚴重受損，高線公園的主要贊助人之一、美國傳媒大亨Barry Diller和Diller-von Furstenberg Family Foundation決定再次送贈一份大禮給紐約市，興建一個沉浸式的公園和表演場地，為市民提供一個集合藝術和綠化的快樂休憩空間。哈德遜河公園信託（Hudson River Park Trust）團隊請來英國鬼才設計師Thomas Heatherwick延續高線公園的成功，在54和55號碼頭間創作鮮有前例的河上公園。
Heatherwick操刀 起伏「鬱金香」撐起正方平面
Heatherwick團隊近年注重探討公共空間，以創新的實驗手法及與其他建築師事務所不同的思維，跳出沉悶的建築圖紙規限，嘗試應用新物料以另類方法去改進設計，務求要跳出建築的界限，以工匠手法創作出有趣的跨領域設計，為用家帶來耳目一新的作品。
走過曼哈頓方格狀的街道，筆者透過摩天大廈之間的罅隙，看到一個充滿動態和未來感的「浮萍」在哈德遜河面上浮沉。Little Island猶如龐然巨物般出現在街角旁，看似重複卻又獨特的樁柱，像一朵又一朵混凝土鬱金香，支撐着整個公園。和其他在紐約下城區的舊碼頭採用長方形的設計不同，Little Island採用正方形的平面圖，一方面正方形較為寬廣的闊度，令戶外表演場地較易規劃和更具自由度，另一方面向曼哈頓下城區更好展示建築結構的優美形態。跟隨城市的方格形態規劃，公園把城市的肌理向河邊延伸。
圖案源自冰與花瓣 綠意空間避煩囂
受到冬季在哈德遜河面上流動的冰塊碰撞形成不規則的密鋪（tessellation）圖案所啟發，「鬱金香」的「花瓣（petals）」部分模仿該密鋪形態，密鋪方塊除了便利設計師調校出公園高低不一的佈局，也方便製成預製組件在水流湍急的河上吊運。設計師把公園樹木和植物的泥土藏在這些方塊之中，令整個建築物的結構看起來更為輕巧，免卻建造額外樓板作為支撐。走到河岸線旁，兩條板道連接着Little Island，緩緩而上可以進一步透過「鬱金香」與河面間的罅隙看到公園的內部。這些方塊部件看似不規則，細看可以發現其中令人讚歎的設計，工程顧問公司Arup把原本設計上的多邊形變成一種稱為開羅五邊形（Cairo pentagon）的形狀，僅用39種預製混凝土構件，形成132條看似獨一無二，卻暗中隱藏規律的樁柱。
走過板道，再經過雕塑般錯落不一的結構，走到公園中間豁然開朗，眼前盡是一片市民可以自由享用的空間。一邊綠油油的山坡模仿着大自然中的山脈，種植多達390種不同的植物。另一邊則是一個廣場，配以廣闊的哈德遜河景，在紐約般喧鬧的城市卻是難能可貴的一處景色。雖然空間不大，但公園的休閒意象可以令繁忙的城市人短暫遠離煩囂。與當年中央公園刻意移動山石、填平土地以便管理的設計相反，Little Island既刻意製造高低起伏，又製造小型空間（pocket space）讓用家感到舒適愜意。沿着斜路走，旁邊茂密的灌木當中也藏着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小型空間，可以讓三五知己在此悠閒地度過一個下午，也可以用作小規模的表演場地和觀景台。
糅合藝術體驗 戶外場地可望鄰州
走到Little Island的最高處便可眺望公園的戶外表演場地。根據贊助人的理念，他們期望這個公園可以糅合藝術元素，為用家提供沉浸式的體驗。建築師善用沉下來面向新澤西州河岸的部分，建造一個可以容納687人的半圓形劇場，使市民在觀看戶外表演的同時，可以飽覽對岸的景色。演出項目集音樂、舞蹈、話劇、電影等文化節目於一身。公園的營運組織也特意安排了紐約市不同藝文單位在黃昏和夜晚舉行活動，給繁忙工作的紐約人一個休閒娛樂的空間。多元的節目確保每一位紐約市民都可有前來參與的機會，使Little Island無論任何時候都可以成為紐約市民心中理想休閒娛樂空間。
Little Island不僅是紐約城市景觀的新地標，更向世界展示了如何在寸土寸金的都市空間中，跳出固有框架，創造出富有想像力、兼具功能與美學的公園。
作者簡介：英國註冊建築師，喜歡在城市、建築、咖啡室和文字間游走
文：伍卓曦（Jeffrey Ng）
設計：賴雋旼
編輯：謝秋瑜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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