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Art Tech（藝術科技），還是「呃Tech」？藝術科技躍升香港藝壇新貴，注入誘人的豐厚資源叫人蠢蠢欲動，但嘗試難免有成有敗，劣作則遭觀眾挪揄為呃錢的「呃Tech」。本月初，日本媒體藝術家真鍋大度和編舞家MIKIKO帶今年新作《+1+1+1+》來港演出，他們以科技融入舞蹈的方式合作10多年，真鍋受訪時表示，科技並不那麼高深莫測，他指一指桌上的智能電話，最高科技原來人人擁有，說到底，藝術科技貴在如何應用。
4舞者表演 四角形構思穿插全場
奧運是主辦國展示文化實力的場域。今年巴黎奧運閉幕式，荷李活影星湯告魯斯從天而降，領奧運旗後騎電單車揚長而去，預示4年後洛杉磯奧運；遙想8年前里約奧運閉幕式表演《東京八分鐘》，日本時任首相安倍晉三扮演遊戲角色瑪利歐（Mario），真鍋大度和MIKIKO就有份炮製這場別開生面的表演。他們的合作始於10多年前日本電音女子組合Perfume的演唱會；後來真鍋曾跟Björk、坂本龍一合作，MIKIKO也曾為椎名林檎和羽生結弦編舞。
真鍋和MIKIKO走遍演唱會四面台和劇院大舞台，今年新作《+1+1+1+》年初在日本富山首演，翌站來到香港，作品名字的意思就是4名舞者在有限空間裏表演，也寓意時間推移。然而為什麼是4？MIKIKO開玩笑說他們總為3名成員的Perfume創作，4就有點新意，實際原因則是演出構思從四角形形狀出發。四角形形狀穿插整個演出空間，空間固然重要，但對真鍋來說，時間在舞蹈和音樂才是最重要。
舞+燈+投影塑立體感 毋須3D眼鏡
真鍋提到，阿根廷作曲家Horacio Vaggione重視音樂裏的時間，Vaggione創作的音樂細緻到微聲（microsound），微聲的時長比音符還短，短於十分之一秒（即100毫秒），又長於百分之一秒（即10毫秒）。換言之音樂由3個時間軸組成，微聲組成音符，音符再組成音樂；舞蹈裏的動作同樣可以細微拆分，以呈現時間。藉此，《+1+1+1+》恍如扭轉時間、將時間變形，科技也如同在舞台上跟舞者共舞。觀眾心裏知道，時間並非真正扭轉、變形，舞者跟科技亦非真正共舞，然而舞台上的視覺與聽覺效果喚人相信舞台上發生的事。MIKIKO說：「演出基點是人的舞蹈動作，在此之上再加入科技。」沒有舞者互動的話，科技在《+1+1+1+》裏並不成立。
真鍋表示，《+1+1+1+》刻意使用最少道具，嘗試得出最好效果。舞台主要有全息投影紗幕、射燈、事前製作的投影影片和4名舞者，他說《+1+1+1+》並未用上最新科技，最尖端科技的智能電話早已在大家手裏，因此將科技應用至未有人試過的做法，才是藝術科技的重點。20多年前還是學生的時候，他已經到百貨公司買紗簾，嘗試投影於其上，現在這已是舞台上很普遍的做法。2008年讓真鍋一舉成名的短片亦是同一道理，他用電流刺激臉部肌肉後，整張臉跟隨電子音樂「起舞」，短片至今在YouTube錄得逾百萬次觀看數，藝術裏的科技最需要創意應用。他認為《+1+1+1+》視覺上其實相較平面，惟透過舞蹈、燈光和全息投影來建立舞台上的立體感，單憑肉眼、毋須3D眼鏡就能感受得到，又提到早於1993年，就有人嘗試做「魚缸虛擬實境（Fish Tank Virtual Reality）」的實驗。
舞者適應科技 身體思想更強
MIKIKO與她創立的女子舞團ELEVENPLAY，跟真鍋合作了10多年，今趟亦由ELEVENPLAY演出。MIKIKO說，舞團成員的動作必須準確，才能配合真鍋創作的視覺效果，尤其配合紗幕的全息投影，然而他們合作多年早已習慣跟真鍋的設計共舞。儘管眩目科技是作品特點之一，但MIKIKO強調編舞時更加注重表達舞者的性格和自由。長年合作令創作界線變得模糊，創作時真鍋和MIKIKO也不囿於各自擅長的領域。真鍋曾經學舞，他發現親自跳過自己創作的音樂後另有一番感受，並且自此觀察到舞者在練習和現場的表現力度是完全不同。有時真鍋拍下一段舞給MIKIKO看，有時是MIKIKO拍下一段影像讓真鍋看，相互提供創作靈感。
舞蹈可能是最古老的藝術形式，甚至媒介逾千年來不變，都是人的身體。即使出現全息投影、「VR（虛擬實境）人類」等舞台應用科技，MIKIKO認為人類仍然是最容易實踐舞蹈的載體，她以ELEVENPLAY為例，舞者的身體適應科技，舞蹈動作變得愈來愈準確，技術、身體和思想愈發強化。
首演擺上網 分享創作不怕蝕底
《+1+1+1+》在富山首演的完整片段被真鍋放到網上也不見怪，因為他和他的創作團隊Rhizomatiks樂於在網絡分享創作、測試過程，甚至創作背後的原理，怕不怕蝕底，真鍋倒是不以為意。他認為他們在開放社群工作，需要貢獻社群本身；另邊廂，他們的創作並不因為公開或被模仿而降低價值，反而讓大眾認識能夠提升價值。如果想深入了解他們的創作，網絡上甚至可搜尋到有關作品創作原理的論文，他說看論文就會明白，歡迎有興趣的人隨時踐行。
《+1+1+1+》日本富山首演
文：嚴嘉栢
編輯：謝秋瑜
設計：賴雋旼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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