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朋友是個很稱職的日本媽媽，我常常不知道她的活動資訊是從哪裏得悉的。有天她傳我信息：「我們中了那個『ぬいぐるみお泊り会』！」才想起她曾說過報名參加了由東京國立近代美術館舉辦，能讓最親密的小伙伴一起看展覽的「毛公仔過夜營」活動。主辦方在3000名報名者中抽選20名。她的兒子終能如願以償，讓他的小海龜小美在館藏作品展「MOMAT Collection」裏欣賞大師作。不知海龜小美看完谷中安規的《春の自転車》或是睡在岸田劉生的《道路と土手と塀（切通之写生）》旁邊後，有沒有想去一趟遠行。
一位畫家朋友推薦，上周看了不太常規的展覽「Ei Arakawa-Nash: Paintings Are Popstars」。這是出生於日本福島、僑居美國的藝術家Ei Arakawa-Nash在亞洲的首次個展，他自2000年以來一直在國際展覽和博物館中展示行為藝術。這次以「繪畫是流行明星」為引子，將繪畫視為「流行明星」並將它們聚集在一起，「出現」在場內，是國立新美術館的首次行為藝術個展。其中也包括超豪華的明星陣容，例如野獸派畫家亨利馬蒂斯；日本具體派田中敦子、白髮富士子、吉原二郎等20世紀畫家的作品。第一章「繪畫與公園」，是Ei Arakawa-Nash向1956年在蘆屋公園展出的Mega Please Draw Freely致敬，將美術館的地板作為畫布，讓大家隨意繪畫。而旁邊就屹立着具體派的名作White on Black。
另外還有多年來一直是Ei Arakawa-Nash粉絲的音樂人松任谷由実為本次展覽創作了一首新歌《小鳥曜日》。這首歌是向她喜愛的亨利馬蒂斯致敬的。而歌曲播放的空間內，則有松任谷正隆創作的裝置作呼應。來到這空間的亦有馬蒂斯3幅以人臉為主題的畫作。松任谷家中掛着馬蒂斯畫作，這件在他們日常空間出現的大作，促使他創作了這一組裝置，配合射燈移動，試圖令3棵樹的影子緩緩經過牆上的3張人臉畫。
在「繪畫和護照」章節，展出了在2019年才獲得美國公民身分的Ei Arakawa-Nash有關身分認同的作品。Ei Arakawa-Nash和他的同性伴侶在展覽期間誕下兩個擁有美國血統的孩子。他表示其實自己對日本這個概念的依戀讓他感到挫折，畢竟他覺得要抹去對日本的刻板印象，才能在自己身為第一代移民父母與未來孩子之間建立更好的關係。「畫」、「護照」與他之間像一個曖昧的三角關係。
不似一貫展覽般以路徑佈局。Ei Arakawa-Nash利用美術館的可移動牆壁，刻意讓展場的間隔之間有漏洞，某些地方又會形成狹窄的縫隙，展廳如表演中的身體般移動，使展覽的不同章節輕盈有機地連接起來。除了白牆與名畫亂舞，我留意到場內刻意放了很多椅子，坐了不少發呆的阿叔，也許在細思這裏搞乜鬼。是美術館的好風景。
文：陳楚翹
（從事藝術創作，現居東京）
[開眼 大都會文藝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