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走於文字與音符之間｜日本現象級組合YOASOBI首登Clockenflap舞台演唱〈IDOL〉等作品創萬人空巷場面

追逐夢想都是幸福的，卻又是苦澀，就像青春，就像成長，就像Yoasobi的歌。輕快節奏的輕電音、穿透靈魂的聲線、詩意滿滿的歌詞，唱出的是世間一切美好背後，也存在著黑暗與現實的一面。可能是現代人無以名狀的苦楚；可能是對時代變遷的吶喊；可能是對過去傷痛的自我療癒，這通通都成為Yoasobi作品中讓人動容的地方。早前組合首度來港參與Clockenflap音樂節，就令中環海濱萬人空巷。當然，Yoasobi能迅速讓大家愛上，也包括它的創作遊走於不同文藝媒介間，建構出與別不同的音樂世界觀。

與其說Yoasobi「將小說音樂化」，我覺得形容他們「以歌曲為小說（文本）賦上多層意義」似乎更貼切。Yoasobi創作時不會改變原著（小說及漫畫）主題或中心思想，而是利用歌詞的力量將訊息疊加於故事之上，令歌曲能自然融入不同情景而不顯突兀。縱使不諳日文，我卻在偶然看過〈群青〉MV後被深深吸引，而更讓我著迷的卻是Yoasobi作品的歌詞及故事背後意義。

音樂連繫文字影像

〈群青〉歌詞中先後出現「湛藍之光」、「湛藍誓言」、「湛藍世界」，為甚麼那些美好的事情，都是「湛藍」色的？藍色不是代表憂鬱的顏色嗎？原來「群青」（Ultramarine）乃古時一種油畫顏料，獨特的鮮藍色中微透出紅光。由於群青色製作過程繁複，且早期不易獲取，因此又有「珍貴、得來不易」的意思。這歌曲以〈群青〉為題，不但呼應原著漫畫標題《藍色時期》，也象徵高材生主角八虎難辛的油畫逐夢之路。

不僅是追逐夢想道路不平坦，要尋找到自己可以奮力追求的夢，也不容易。Yoasobi的歌曲也不只是單純歌頌追夢的美好，同時也與《藍色時期》漫畫一樣，訴說年青一代在未尋覓到人生所夢時的空虛與無趣，才是生活的常態。而同樣敘述追夢的故事，MV意象提升至另一層面，轉為以舞者逐夢及隕石墜落世界為主軸。舞者身處的世界本以陰沉的藍色為主調，情感慢慢隨歌詞轉換。他起初不敢面對自己，到後來踏出第一步，舞出紅色的小鳥。藍色的世界隨隕石逼近逐漸崩裂，但舞者已決定賭上一切。

「喜歡的事物當成興趣就好」——這是原著主角身邊人對他的忠告，也是絕大部份人的現實考量。「因為喜歡玩遊戲機，長大後要成為電競選手」、「喜歡站在舞台上閃閃發亮的感覺，以後也要一直當舞台劇演員」⋯⋯或許你從未忘記兒時夢想，卻因種種成長加諸於身上的枷鎖，而不敢向前踏出第一步。

最後世界徹底崩塌之時，舞者同時舞出一片紅色的大自然。紅色象徵群青色中獨特的紅光，舞者釋放出自己隱藏多時的一面，呼應歌名〈群青〉的顏色。原有世界消失殆盡，卻同時象徵舞者重生。畫面伴隨副歌近乎吶喊的和音部份恍如對聽眾的當頭棒喝——不要再隱藏自己，盡情展露自己的光芒吧。即使世界要崩壞了，我們也不要給自己藉口，就在這刻好好展現自己吧！

Yoasobi為一份改編自漫畫作品的歌詞賦予更深遠的意義：〈群青〉訴說的其實是每個人在現實及夢想間掙扎的故事。就如歌詞所言：「大丈夫、行こう、あとは楽しむだけだ」，只要勇於實踐夢想、享受追夢的過程，每個人都可以是〈群青〉的主角。

日積月累的經驗成為武器

一首首震撼人心的作品背後，除了主唱Ikura的純粹演繹外，Ayase的詞曲編同樣功不可沒。璀燦星途之外，Ayase曾因個人性格、健康及際遇問題數度陷入低潮，甚至一度冒出尋死念頭。Ayase約四歲開始跟隨祖母學習正規鋼琴，因經常於比賽中獲獎而被人稱讚為「天才」。但Ayase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夢想是成為創作者。擁有明確目標，Ayase偏偏在創作路上處處碰壁，更於2018及2019年先後受嚴重消化性潰瘍及分手等問題困擾令創作受阻。

2019年4月30日，日本「平成」年號結束前一天，Ayase在生活、感情大受打擊的情況下發表了〈LAST RESORT〉（ラストリゾート）一曲，以歌曲顯出內心陰暗面，卻意外地被YOASOBI團隊發掘，將他從絕望中拯救出來。

雖然Yoasobi的作品均以小說、漫畫作創作藍本，但作品中仍不時能看到Ayase的影子。Ayase指，由於他對原著有強烈代入感，且「或許」此題令他在創作上更隨性，可加入自身經歷及看法，因此只花半小時就完成〈或許〉的填詞部分。儘管Ayase不曾明言，但我卻認為〈向夜晚奔去〉、〈群青〉等歌曲亦無獨有偶地貼近Ayase的經歷——〈向〉男生幾經掙扎後不敵死神誘惑而結束生命，是夢幻版〈Last Resort〉;〈群青〉歷經多番挫敗後，終能綻放的八虎及舞者⋯⋯這些全都是Ayase的個人寫照。

今世代的主題曲

「一千個人心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文學如是，歌曲更甚。Yoasobi抓住「歌曲」的特點，不像小說般鉅細無遺地交代故事情節，成功將上千甚至數以萬字計的小說，濃縮於短短幾分鐘的歌曲中。部份情節轉以留白手法處理，大大提升聽眾的聯想空間，更容易代入故事。加上多變的曲風、迎合不同年齡層的元素，Yoasobi成功在「將小說音樂化」的框架內突破自己，創作出多首引人入勝的歌曲，甚至衝破語言限制，風靡全球。

「擴展」為Yoasobi歌曲引起關注的重要元素。團隊與雙葉社2020年合作推出《向夜晚奔去Yoasobi小說集》時，Ayase就在訪談中提及，不論從音樂、小說或MV進入作品也好，他們也希望大家能透過穿梭於三種媒介的過程中，更立體地了解、自由地享受Yoasobi的作品。

「自由地享受」，我想這就是具感染力的音樂作品的真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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