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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未來城市:未來博物館 記錄民間故事 不由大台話事

明報

更新於 2019年12月14日18:02 • 發布於 2019年12月14日20:30
學生到老伯伯的家中,觀察到不同角落都放着一幀幀婚照,細問才知伯伯喪偶十多年,一直想念妻子,於是幫忙打掃房子,將收集起來的塵埃砌成伯伯與愛妻一張黑白合照。(受訪者提供)
學生到老伯伯的家中,觀察到不同角落都放着一幀幀婚照,細問才知伯伯喪偶十多年,一直想念妻子,於是幫忙打掃房子,將收集起來的塵埃砌成伯伯與愛妻一張黑白合照。(受訪者提供)
Curating Whampoa計劃讓新加坡黃埔區長者借舊物說故事,負責學者打算建立檔案庫,將故事分類保存。(Thomas Kong提供)
Curating Whampoa計劃讓新加坡黃埔區長者借舊物說故事,負責學者打算建立檔案庫,將故事分類保存。(Thomas Kong提供)
Thomas為芬蘭赫爾辛基車站設計不同的裝置,打破博物館是一座建築的概念,將它融入城市當中,圖中的箱子就是設計作展示及暫存失物,來突顯赫爾辛基人善良的特色。(受訪者提供)
Thomas為芬蘭赫爾辛基車站設計不同的裝置,打破博物館是一座建築的概念,將它融入城市當中,圖中的箱子就是設計作展示及暫存失物,來突顯赫爾辛基人善良的特色。(受訪者提供)
另一個設計名為「記憶銀行」,既可保存記憶,也可抹走(erase)記憶。(受訪者提供)
另一個設計名為「記憶銀行」,既可保存記憶,也可抹走(erase)記憶。(受訪者提供)
這個結合鳥屋與車站的設計,是因應當地Kyläsaarenkatu這個站附近有許多小公園而生的概念。(受訪者提供)
這個結合鳥屋與車站的設計,是因應當地Kyläsaarenkatu這個站附近有許多小公園而生的概念。(受訪者提供)
香港理工大學設計學院副教授蕭競聰負責在黃埔計劃當中帶學生與長者一同煮食,記錄食譜。他多年前已參與發起「民間博物館」計劃,建議新任區議員可考慮以類似的活動概念來建立與社區的關係。(蕭競聰提供)
香港理工大學設計學院副教授蕭競聰負責在黃埔計劃當中帶學生與長者一同煮食,記錄食譜。他多年前已參與發起「民間博物館」計劃,建議新任區議員可考慮以類似的活動概念來建立與社區的關係。(蕭競聰提供)

【明報專訊】如果到新加坡的文青小區中峇魯或一些獨立書店看看,會發現一個奇怪又親切的小潮流,店內常見售賣印着懷舊花紋的小玻璃杯,上面印朵鮮艷的紅花,又或是某種飲料的牌子,這組透明風景賞心悅目,但明明不少人現在到祖母輩的長者家中,說不定都尋到用上20年的一兩個,只是未曾留意。

若找個小展場,把杯子一列排好,用心蒐集玻璃杯的出產與使用故事,展的就是文化與歷史。

新加坡國立大學建築學系副教授Thomas Kong在黃埔實行「策展」計劃Curating Whampoa,這個黃埔不是香港的中產區,而是星洲一個很多長者居住的小區,計劃中有「living museum(生活博物館)」的概念,Thomas說有些居民最初聽到都以為要建一座博物館,但在兩年計劃結束後,其實他繼續籌謀的是在網上建立social archive(社區檔案庫)。

收藏再展示,原本是博物館的功能。在香港藝術館重開當下,世界各地民間早有各種各樣打破一般博物館框架的嘗試,什麼值得展出、如何展出,未必要由大機構和官方關起門來定義,你和我的家可能已收着不少未來展品。

油燈、車票、衣車細說人生

一對油燈,是82歲婆婆結婚時買的,一直沒用,像展品放着觀賞,她說「現在可買不到了,對潮州人來說,代表繼後香燈」;一疊巴士車票,由伯伯50年前上學來往烏節路時逐張儲起,「每張車票後面的設計都不同,大概有五六種顏色吧」;一部衣車背後是黃埔老人的人生,「我用過它來做襯衫,在舊屋地上畫的紙樣,我還穿得下那件衫,不過還有許多件,都給回中國的親戚去了」。生活文化都藏在他們藉物品傾吐的經歷當中。Thomas亦安排修讀藝術的學生在訪問這些故事之後延伸創作,其中一份溫暖的作品,是學生到老伯伯的家中,觀察到不同角落都放着一幀幀婚照,細問才知伯伯喪偶十多年,一直想念妻子,於是幫忙打掃房子,將收集起來的塵埃砌成伯伯與愛妻一張黑白合照。

「很實用吧?哈哈哈,你看,藝術不是沒用的啊!」Thomas說因為自己是建築師,總想這些計劃是了解社區的方法,將來可用於設計上。一直在該區提供老人服務的Tsao Foundation邀請了Thomas籌備及在2016至2018年間進行計劃,這個說故事的活動是其中一部分,現時他正申請資金,希望下一步是建立網上檔案庫,將故事作整理分類等處理,甚至為物件作3D掃描,「可能年輕一代會下載作學習或其他用途」。

Thomas是新加坡人,之前在美國發展多年及擔任芝加哥藝術學院副教授,他設計的項目不僅限於新加坡,曾在2015年參加比賽The Next Helsinki,設想如何改進芬蘭首都赫爾辛基的文化及公共空間,其設計方案Helsinki Polybrids從40個國家超過200個參選方案之中成為8個勝出設計之一。香港人崇尚北歐文化發展,但當年古根漢美術館打算在芬蘭開分館,並舉辦設計比賽,就在當地惹來很大爭議,民眾批評在經濟不景時仍花1.3億歐元建館,不如慳番個錢用於民生,最後計劃被市議會否決而告吹。

芬蘭人路不拾遺個性 電車站展示失物

Thomas解釋,The Next Helsinki這個比賽就是與古根漢美術館設計比賽抗衡,「我利用了市內的電車系統來設計一系列博物館體驗」,與其靠一個巨型建設來吸引遊客,不如讓「博物館」這個概念在地一些,引人走入城市各處。其中一個「博物館」是在電車站裝個展示櫃,展出乘客遺漏的物品,意念來自讀者文摘一個「跌銀包測試」,赫爾辛基因為「跌12次銀包有11次獲歸還」而居首,這個裝置可讓人安放拾來的物件,拍照上傳到網絡,失主可憑附上的車站編碼尋回失物。設計還包括在站上建鳥屋、延展出交流室、舞台,以及遺忘記憶博物館等千奇百怪的「館」。

長者煮菜 學生記錄 connect!

幻想一下,香港又能否發展擺脫框框的「博物館」?香港理工大學設計學院副教授蕭競聰也有參與Thomas的試驗,曾親身到新加坡主導Curating Whampoa裏「Rumah Eats」的部分,rumah是家的意思,這部分是讓學生跟長者煮一味家常菜如黃酒雞,詳細記錄過程,蕭競聰說「以民間博物館計劃的身分去做」,民間博物館是他與幾名成員在2002年成立的計劃,「焦點不在成立硬件的博物館,而是在於在社群環境中靈活地進行展覽和相關的公共計劃」,他說食譜活動同樣是「記錄食譜及透過煮食去建立關係」,食譜通常是有一個作者,但這個活動就是將學生及長者拉在一起,由他們「共同策展」(co-curate)。

網上檔案庫 自行上載物件與故事

蕭競聰形容這是「以博物館為方法學進行社區計劃」,「博物館一直是將實物存檔,用一個機構的資源去儲物,而social archiving的概念不是由一個機構去儲,而是發散民間不同地方來儲」。在網上建立檔案庫是其中一種形式,好處是可由物主上載他們的物件與故事,不過亦有限制,他們在黃埔動員學生去做,然而活動結束後,檔案庫如何實踐下去?「可以想像不是那麼一呼百應,老人家會不會主動做?還是要有一個collecting facilitator(協調收藏者)去敲門幫手拍照再上載資料?」

拉近社區 區議員可幫一把?

這種敲門角色,令蕭競聰聯想到香港區議員,「如果香港新上任的區議員有意構思新project,洗樓可做些什麼,會否可藉social archiving的方法,跟街坊打好關係?」他提到尤其一些「雞肋」物件,在長者過世後,「對家人而言可能沒什麼大價值,但對一個社群文化有價值,應如何處理?有什麼機制收納及將故事展現出來?」

「又如六四時,幾乎人人都有錄影、剪報,其實六四的archiving就流落在民間,可能很多人忘記了,其實全香港人儲起了各種事物,不知塞在什麼角落,不過我們未到一個時機call出來。」所謂策展(curate),「是以一個主題call出相關物件,這就是博物館的方法,博物館收起很多古靈精怪的東西,就如藝術館,若抽出香港1970年代藝術家的作品展出,那個展覽就會叫作『七十年代藝術家』。Social archiving也是這樣的概念,只是收藏在民間,我們要設計一個主題是民間單位有興趣的,就能做到」。反修例運動的文宣亦然,大概很多人的家中都有些「藏品」,「連儂牆基本上就是個民間博物館,有晒地點,街角、隧道,區區遍地開花」。想像50年過去後,這些文宣可由不同主題組合展出,有關選舉的、有關警察的……「當然亦不是那麼簡單,如何篩選展品?如鬧何君堯的展不展?鬧黃絲的展不展?涉及很多價值判斷。」又例如用未來眼光來看,他想像,飲品樽亦有各式各樣的設計,「如果現在開始每人儲一個自己最喜歡的設計,幾十年後call出來就是膠樽設計展覽」。

民間在做,可與官方connect?

貿然踩入社區並不容易,蕭競聰也說向公公婆婆搭話都需要時間,「初初問你鍾意食咩呀、有咩拿手好菜都唔肯講」,Thomas稱因為主辦的Tsao Foundation在當地建立關係多年,結合政府、社區與學者、設計師合作就免去很多阻力。他透露新加坡官員頗歡迎民間提出解決社區問題的方案,認為要促成計劃,「就要策略性去做」。社區計劃講求由下而上(bottom-up),「不過在某些時候,你要與議會的人談,告訴他們這個計劃有什麼好處,如可以爭取人民支持,有利選情;對社區、學者又有何好處,如對我來說是教建築很好的途徑,各方都要有所得」。

蕭競聰不諱言「這些win-win、沒什麼爭議的計劃就ok」,他也一直構思關於示威物件的展覽,如2002年的《示威遊/尤物》,「在新加坡就肯定不行」。然而官方、民間共同參與的模式,在香港可不可行?觀乎香港的博物館生態,翻新過的香港藝術館暫時仍不見引入民間參與的做法,民間的project亦很多缺乏資源持續,只能辦一兩次活動,他認為「開明政府有中間做法,但不開明的就民間有民間做,政府有政府做,更甚是大家不知大家在做什麼」,涇渭分明的狀態,「是自然定律,正是香港做官的不是誠心與民間合作,誠心合作的話,很多事可以傾、做到出來,可是政府往往是給你(民間單位)一筆錢(舉辦活動),乾手淨腳,不用麻煩地拉鋸一輪」。Curating Whampoa的概念暫時在當地作試驗,舉辦過展覽展出成果,但Thomas亦在努力尋求資源將其發展成可持續的做法。

文 // 曾曉玲

圖 // 受訪者提供

編輯 // 蔡曉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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