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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異鄉人的餐桌】喪偶不喪志:悲傷之後可以move on 人到中年 愛情來得更單純

明周文化

更新於 2020年04月28日16:27 • 發布於 2020年04月28日16:24

「如果年輕時有幸在巴黎居住,無論以後你去到何地,巴黎都會與你同在,因為巴黎是一場流動的盛宴。」海明威在《流動的盛宴》如此形容巴黎。巴黎是一個過客之地,每個人都帶着各自的味覺回憶來到小城。筆者同為異鄉人,嘗試以食物作垂餌,勾出不同人的前世今生,品嘗生活中的快樂與憂愁。

早就說好了──

三名女兒長大成人,二人不再被責任所纏,可以搬到一間小一點的房子,每年去一次遠途旅行。

來年的旅程早已訂好:一起去英國探望移居當地的女兒──既年輕又漂亮的女兒,快將披上嫁衣的女兒。

彷彿好像可以享享清福了。從樂也融融的五人家庭,重回二十多年前的二人世界。

一道橋 承受不了全世界的愛情

「四年前,我們一起來到巴黎,那是我們的第一次。」抬頭望見巴黎鐵塔,沿着塞納河漫步,傻得在Pont des arts鎖上一道愛情鎖……「說出來很cliché,置身其中還是覺得非常浪漫。」然而,掛在橋上的鎖頭和美好期望,隨着圍欄拆下,煙消雲散。

「一道橋又怎能受得起全世界的愛情?」Debbie Walker說。丈夫驟然離世,她一個人,重新回到巴黎。

Walker是少數堅持跟記者用法語溝通的外國人,儘管記者還是自覺或不自覺地引導她說回英文,她總有本事把對話轉回法語,蹩腳不蹩腳,她不介意。

第一次在法語交換的活動中認識Walker,記得她一頭及肩淺棕頭髮,摻雜了不少銀髮。五十有九,將近天命之年,但是熱中瑜伽讓她保持纖瘦身形。臉上一道淺淡娥眉,因為老花要架上一副黑框眼鏡,不說話時顯得古板嚴肅。吃飽飯,血糖夠高了,開口說話就變成另一個人。

「感覺像是小孩跑進了糖果屋!」Walker如此形容巴黎生活。她眉飛色舞,透露自己在一個星期分別安排了兩個約會。「找一個法國男友,是練習法語的最佳方法。」每一道魚尾紋也填滿笑意,那時候,記者還不知道Walker喪夫才不過三年。

最後一刻 只想靠近你一點

她清楚記得那一天。

早上醒來,丈夫跟她說有點不舒服,想要多睡一會。Walker趕上班,沒有多為意,只着他好好休息便出門上班。

中午,丈夫的公司致電Walker詢問他的下落,她直覺不妙,趕到回家之時,丈夫已沒有氣息,躺在牀上,身體一片僵硬。丈夫一向沒有惡疾,但是Walker對於自己未曾留意到丈夫心臟有問題,依然非常自責。「說來奇怪,出門時還看見他睡在慣常那一邊。回到家時卻發現他睡在我那邊。我想,可能是他死前想要靠近我多一點。」

說好相守一生的人,還是抵抗不了命運的安排。說着說着,Walker說起丈夫當年向她求婚的故事。

Walker於加拿大Edmonton出生,一個只有百多萬人口的城市。家中並不富裕,但是人窮志不短,Walker一直嚮往出國闖蕩。二十五歲那一年,她獲得前往羅馬實習的機會。那時,她與丈夫才認識不久。他生怕Walker走了就不再回來,在她出發前焦急抱留:「你回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好啊。」就這樣,半年後,Walker回到加拿大,披上嫁衣,從Wheeler改姓Walker。

沒有一波三折,沒有盪氣迴腸,多年來,只有愛情從沒缺席。

想家時 煮一道豪華水白菜卷

說起當年種種,Walker沒有哭。我們相識兩年,她總說我很堅強,可是在她面前,記者只覺得班門弄斧。

Walker大半世人在加拿大的Edmonton度過,一切都是簡簡單單而井井有條──就如她的人生。出生於八人家庭,父母加上六兄弟姐妹,小時候的日子說不上富裕,一家人倒樂也融融,或許比起柴米油鹽更加難求。

來到巴黎,每次一想家,Walker就會煮茄汁白菜卷。「小時候,媽媽要讓我們全都吃飽不容易。白菜卷簡單易做,當時裏面沒有什麼肉,都是米飯比較多,現在弄的算是豪華版。」Walker笑說,為白菜卷紮繩,三兩下手勢就弄好。

這道菜,也養大了Walker三位女兒。身兼母親和上班族,母親的拿手家常菜還是非常合用。來到巴黎,她已有好一段時間沒有煮飯。一個人的時候,隨便做些沙律就好。

悲傷之後 為什麼不可以move on?

退休前,Walker一直為一家慈善基金會當籌募總監。她形容自己「非常目標為本」,不止於工作上,就連處理自己的情緒也可以有條不紊。丈夫離世後,她變成了他身後事的Project Manager。辦死亡證、舉行喪禮、處理財產、賣屋……「很忙,從沒想過有這麼多事情要做。這樣也好,沒有時間悲天憫人。」

二人在加拿大Edmonton住了一輩子,三十年來都是去同一個高爾夫球會和晚餐會。「我以為可以這樣一輩子。」然而,丈夫去世後,她發現一眾親友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也許他們假定悲傷只能有一種姿態。我的確很愛我老公,可是我也有自由開心地活下去。要是他們不想Move on,我就自己Move on吧。」

一切結束後,Walker離開。她深信在遠方,還是能夠尋回快樂的自己。

提早退休,一個人來到巴黎,她只給自己一個目標:學法語。其他一切,只是錦上添花。第一次來巴黎,她是一個遊客,一切浮光掠影,現在才是真真切切地生活。有時候,一個人的夜深,還是會痛苦難耐。可是,太陽升起,她還是會努力微笑。

人到中年 愛情來得更單純

迎來第二次人生,這一次,Walker選擇過得更開懷,她決定重新戀愛。Project Manager 的實務幹練,用於求愛似乎也非常奏效。她花了半年時間,在付費約會網站上「地氈式搜尋」,看遍無數男士的簡介,甚至整理一份「優劣筆記」,從中精挑一批約出來見面,顛峰時期,一天可以見兩三個。

「出來見面,有沒有火花很快就會知道。到了我這種年紀,大家已不再玩什麼遊戲,不用忐忑猜度,畢竟誰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呢?」說起新男友,Walker形容他為「白武士」。對方是帶着兩名子女的失婚漢,但是二人一見如故。「人到中年,不再考慮所謂的未來,有時候反而比較沒包袱,愛情來得還單純一點。」

一直以來,Walker從沒將現任男友與丈夫比較。她知道,自己與丈夫的關係,沒有任何人能夠取替,比較也是不公平。「就像是馬戲團中的空人飛人表演,我可以完全放手飛出去,知道另一頭的他會把我接住。」

人到中年,每一個人的腳上都拖着一些包袱。兩個非常獨立的人決定走在一起,或許不再像以前二合為一、相生相連,但是相處起來也就瀟灑一點。「他的人生是他的,我的人生是我的,我們只珍惜當下相處的時光。」Walker說。「我反倒慶幸還能保有獨處的時刻:一個人溫習法語,一個人做瑜伽,一個人在周末去一趟小旅行。」

今年夏天,男友陪Walker回去加拿大與家人見面。她知道男友也有自己的家累,最後不一定能一起在加拿大生活。「要是女兒生小孩,我一定會馬上回加拿大。因為我要當外婆了!」她看起來,又像一個跑進了糖果屋的小孩。誰又知道,那會是一趟怎樣的新旅程?(三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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