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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被指抄襲學生 台作家駱以軍就取材方式致歉

Stand News 立場新聞

更新於 2020年04月01日18:13 • 發布於 2020年04月01日11:56

【4月1日 21:46 新增駱以軍 Facebook 公開回應】

獲獎無數的台灣作家駱以軍捲入抄襲風波。駱以軍去年九月出版長篇小說《明朝》,其部分內容被指抄襲其學生劉芷妤短篇小說〈火車做夢〉。3 月 26 日,駱以軍在 Facebook 發聲明,稱將幾位小說課學員課堂上分享的故事當作「AI 大運算的壓縮檔」寫進自己小說,劉芷妤也是其中一位。帖文一出即迎來網民批評,被指剽竊且毫無悔意。該篇帖文其後亦隨即被刪。

駱以軍今日(1日)晚間九時於 Facebook 再就事件作出回應,他重申劉芷妤的故事,在其20萬字的長篇中,「是作為取材,而非小說的核心」。此外,他亦就自己的小說取材方式所帶來的困擾,以及忽略師生間權力的不對等,向劉芷妤道歉。他寫道:「身為小說教室的授課者,沒有敏感於其中的權力不對稱,以及每一個參與者都是潛在的作家,我為自己小說取材的方式,為劉女士帶來了困擾,在此我鄭重地向她說:對不起。」

駱以軍亦附上《明朝》被指抄襲的相關段落,「懇請未曾讀過的朋友們,願意花點時間,提出指教」。

《明朝》是駱以軍最新長篇小說,去年 9 月出版,負責出版社為鏡文學。而〈火車做夢〉則在去年 6 月於台灣媒體《自由時報》刊出,比《明朝》早;但該小說其後收錄於劉芷妤新書《女神自助餐》,將於 4 月 1 日出版,負責出版社為逗點文創結社。劉芷妤在書中描繪了臺灣當代女性面對的困境。

駱以軍﹕把劉芷妤概念「當作『故事』用了」

事件走入公眾視線是在 3 月 26 日。駱以軍當日在 Facebook 發布一篇貼文,該貼雖已被刪除,但不少網民有將全文截圖

據截圖內容所見,駱以軍指,去年在「藝集生活」咖啡廳開了八堂小說課,其中一堂課他給學員出的題目是「火車」,學員相繼道出自己的故事。駱以軍表示,「我後來交出去的那本長篇《明朝》第 11 章,就將學員講的其中幾個故事,當作 AI 大運算的壓縮檔寫在裡面,當中一位芷妤更在上課後寫成小說〈火車做夢〉將之發表在自由副刊(按﹕即《自由時報》副刊)且被收入年度小說選」。

駱以軍在聲明中也有提到劉芷妤的《女神自助餐》,「我的《明朝》較她這本新書先出版,結果我在我的書中把她這樣一個年輕創作者,在這時間差裡緩緩打開的故事蓓蕾,當作『故事』用了」,並為劉芷妤打書,「但這次這個『故事的原生主人』的故事,她自己要出書了,新書叫《女神自助餐》」。駱以軍文末寫道:「我希望我的粗魯能被原諒,並深深祝福這本新書」。

隔天,《女神自助餐》的出版社逗點文創結社在 Facebook 發聲明回應。出版社總編輯陳夏民寫,「我想談談駱以軍先生日前發表的聲明,對逗點文創結社造成的影響」,並表示「作者劉芷妤與逗點不需再特別回應讀者,為什麼〈火車做夢〉和《明朝》裡某個橋段那麼相像」。當時陳夏民轉述劉芷妤回應:「身為創作者,她只希望作品所訴說的,比開口說的更多」。而劉芷妤本人則未開口。

劉芷妤:我似乎不能再沉默了

抄襲爭議發酵多天,劉芷妤昨日在 Facebook 終發布千字文,從去年年初的駱以軍小說課說起。她指,去年 2 月 11 在課堂上分享了〈火車做夢〉的雛形故事,駱以軍當場誇獎其故事很適合被拍成電影,並且送給她一塊壽山石,「我回家,珍重地放在我的鍵盤與螢幕中間,我好需要有什麼來提醒我,還可以再寫寫看,再試試看…」之後,劉芷妤寫完了《女神自助餐》。

「那天的小說課,被誇獎這個故事像電影一樣,那個被肯定的幸福感,轉化為一顆實質的壽山石,不斷地提醒很容易就不相信自己的我。」劉芷妤寫道,「但故事要自己寫這件事,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去年 6 月,自由副刊刊出了劉芷妤的〈火車做夢〉;8 月,劉芷妤寫完《女神自助餐》,將書稿交給逗點文創結社總編陳夏民;9 月,駱以軍《明朝》出版。劉芷妤憶述,《明朝》出版後有位熱愛駱以軍的好友去買了,並傳來一張照片,內容涉及自己創作的故事,她形容自己當時「完全傻住」了。

當時《明朝》經已上市,然而劉芷妤《女神自助餐》仍未出版,她說:「當我的書出版,我會死得很難看」。後來,劉芷妤與陳夏民討論,認為可以避免自己被質疑抄襲的方式,或許就是請駱以軍推薦《女神自助餐》,「只要他的名字在書腰上,就不會有人懷疑我了吧」。因此,劉芷妤之後就事件寫了一封信給駱以軍,對方久未回信。

駱以軍後來在3月26日的 Facebook 聲明中有提及收到信,但他解釋指當時身心狀況差,且人在香港授課,「我粗魯疏忽了那給一個年輕創作者帶來的憂慮」。

事情那時就那樣不了了之,直到今年出版社為劉芷妤找推薦人時,一位作家發現了《明朝》與《女神自助餐》兩個故事部份雷同,該名作家親自聯絡駱以軍,希望他主動聯繫劉芷妤。逗點文創結社及劉芷妤亦認為此事需要解決,陳夏民找來《明朝》的出版社「鏡文學」,當時鏡文學回覆指駱以軍希望跟劉芷妤見個面聊聊。劉芷妤回絕,「我不願意,我害怕被寫到他的下一本書裡,變成另一個我無從辯駁的角色,我也不知道見面要說什麼,因為我不知道能要什麼」。

3 月 9 日,劉芷妤收到駱以軍的回信,信中解釋了為何他當時沒有回信,並提議「各寫一封深邃的信討論這件事然後收在書中」。劉芷妤表示自己不想也不可能在書中加插那些信,一方面礙於字數限制,一方面是其作品的性質、討論的議題,並不適合做這件事,「整個事情會變得很諷刺」。

劉芷妤與出版社曾尋求法律諮詢,最後決定請鏡文學轉告駱以軍,希望他在 Facebook 上發一個聲明,並在發聲明前予她們過目。劉芷妤強調:「我只要讓大家知道這故事不是我抄他的,那就夠了」。然而,就在 26 日,在劉芷妤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駱以軍在 Facebook 發了聲明。劉芷妤反問:「但聲明已經發了,你能怎麼樣呢?」她接著寫道:「我即使看了他的聲明也不會改任何一個字,我理解他會想要保護自己、想要下台階,而我想得到的只是,僅僅只是,不要被當作抄襲」。

抄襲風波爭議不斷,劉芷妤指這陣子有支持駱以軍的課堂學員希望她出來「說句公道話」。劉芷妤解釋,過去選擇保持沈默,是不希望自己的話被拿來當成攻擊他人的武器,加上「《明朝》裡有其他人的故事……我不能代言任何一個不是我的人」。她寫道:「我希望我的沉默,可以避免搶奪別人的發言權,避免影響別人的判斷。我甚至不敢點讚,我怕被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可以拿來說話、攻擊誰。」

然而,劉芷妤沒想到,自己的沈默反讓他人以為出版社總編陳夏民在控制她。她強調,「他控制不了我」,反而是陳夏民想要保護她,「他會告訴我,出版社就是為了保護作者而存在的」。

她在文末寫道:「我的沉默是有原因的,他的出面也是有原因的。我似乎不能再沉默了。一開始,我們真的只是希望,我們不要變成抄襲人的那一個而已。」 

鏡文學發道歉聲明

昨日,鏡文學亦在發出官方聲明,回應「近日駱以軍著作《明朝》與劉芷妤著作〈火車做夢〉之紛擾」。

該份聲明寫道:「本公司處理時花了較多時間,造成資訊落差,使駱以軍誤發臉書聲明,引發後續紛擾。逗點出版社、劉芷妤,乃至駱以軍因此承受各式揣測與妄議。未能第一時間周全此事,鏡文學有責任向逗點出版社、劉芷妤、駱以軍表達歉意。」鏡文學表示會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又稱駱以軍與劉芷妤同為優秀創作者,事件發生以來雙方抱持善意,希望此事可得到完滿結果。

鏡文學呼籲各方關注作者作品,寫道:「事件以來,各方關心所在多有,然最好的關注是翻開她寫的書,看看她為我們帶來的什麼,從黑暗裡,從那趟火車之夢中」。

駱以軍再度發文  向劉芷妤道歉

駱以軍在 4 月 1 日晚間九點左右,再於 Facebook 發長文「關於『火車』事件的幾點說明」,並就自己的小說取材方式為劉芷妤帶來困擾致歉。有關內容由駱以軍本人口述,親友代為打字整理。該貼文亦附上劉芷妤去年十月底發給駱以軍的電郵截圖,以及《明朝》被指抄襲的相關段落。

駱以軍先回應了當初沒有回覆劉芷妤來信的原因。他表示,劉芷妤的信件於10月23日寄出,而他的確看了那封信,但當時他從香港回到台北旅途忙亂中,並未 25日的演講正焦慮著。他解釋,「經年累月我的信箱或臉書私訊,不斷處於讀者或學生寄來創作與信件的爆滿狀態中,關於回信的輕重緩急、先後次序實難以拿捏,於是漏回了劉女士的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來信」。

對於劉芷妤早前在文中提及曾有作家聯絡了駱以軍,希望他主動聯繫劉芷妤,駱以軍則澄清自己並未收到有關信件,「我重新檢查我的信箱及臉書私訊,一無所獲」。

駱以軍重申,由於忙碌疏忽,沒有回覆劉劉芷妤最初的來信,卻被解釋成拒不回應、漠視她的訴求,對此他感到困惑不解。

駱以軍指出,逗點文創社長陳夏民於3月29日的臉書直播中,屢屢提到當初沒有回信,對劉女士造成的傷害。他強調,「這封信已引起過多爭端,為了回復事情的原貌,避免斷章取義,請各位諒解,此時我不得不將這封信附在最後」。

根據駱以軍貼出的電郵內容,劉芷妤並未在該電郵中表明憂心被指抄襲,但有附上〈火車做夢〉的連結。電郵中寫道:「我們這群小說課的學員,竟都成了駱大筆下的『癮者』『癖者』,感覺真的很妙……」。

接著,駱以軍亦交代了為何在劉芷妤出書前夕發表聲明。他憶述,自己在3月初透過鏡文學得知劉芷妤的憂慮,並責付副總編輯鄭建宗處理事件,「這是我第一次得知劉女士的真實心情」。駱以軍隨即於 3 月 9 日寫信給劉芷妤表達歉意,並希望可當面溝通,但沒有收到回音。

此後,鄭建宗便成為駱以軍的「聯繫窗口」,整個協調過程中,駱以軍只能從鄭建宗得知逗點文創與劉芷妤的看法。他寫道:「我的單一溝通窗口僅有鄭先生,而鄭先生和陳夏民與劉女士是多年同窗好友,我不太了解鄭先生是怎麼代表我,又如何與逗點文創進行協商」。

3 月 18 日,鄭建宗告訴駱以軍對方希望自己能夠寫聲明,解釋來龍去脈,並且讓鏡文學、逗點文創雙方過目並同意後,再於 Facebook 公布。於是,駱以軍寫了兩三篇後,最後選一篇讓鄭建宗過目,「鄭先生說大致可以,但需要再修改一下,由他幫忙我整理」。

3 月 24 日,鄭建宗回訊指在聲明原來的基礎上做了些微調整,並附上已修改過的聲明。駱以軍表示:「收到鄭先生的回訊,我以為可以了,於是在3月26日貼上我的臉書,沒想到引起軒然大波,我的聲明寫得不恰當,我搞砸了」。他又解釋了為何事後其Facebook 一度關閉並刪除貼文,「為了冷靜下來,我在27日關閉臉書,我需要一點時間,思考該怎麼更完整地說明我對整件事的看法」。

最後,駱以軍談及有關小說取材的倫理問題。他憶述,在「閱讀小說與習作坊」其中一堂課上,他邀請請學員們以「火車」為題,分別以口頭說故事的方式,分享他們的想法給在場者。他形容該堂課是場「故事接龍」,「我講了《雪國》車窗疊影的魔術技法之後,劉女士也分享一個關於火車車窗疊影的故事」。

駱以軍表示,去年 3 月底已將《明朝》初稿交給編輯,其後隨即投入其他事務,包括下半年在香港科技大學擔任一學期的駐校工作。至於,劉芷妤於2019年6月9日發表於「自由副刊」的〈火車做夢〉,駱以軍則指「我當時並沒有讀到這篇小說」。

《明朝》於2019年9月出版,晚於劉芷妤6月發表的〈火車做夢〉,駱以軍事後看來,認為應不至於讓劉芷妤蒙受抄襲的誤解。他重申,「劉女士的故事,在我20萬字的長篇中,是作為取材,而非小說的核心」。

駱以軍文末向劉芷妤及小說課學員致歉。他寫道:「身為小說教室的授課者,沒有敏感於其中的權力不對稱,以及每一個參與者都是潛在的作家,我為自己小說取材的方式,為劉女士帶來了困擾,在此我鄭重地向她說:對不起。同時我也必須向當日所有學員說對不起,我意識到我多年來習慣的小說觀,在某些特定的場合並不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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