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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

【鏡大咖】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 何韻詩

鏡週刊

發布於 2018年03月23日09:00 • 鏡週刊

**2012年11月,何韻詩繼黃耀明之後,在香港公開出櫃。2014年3月,她成為獨立歌手,再無唱片公司合約。同年12月,雨傘運動金鐘占領區清場,她被捕。2016年,她被化妝品牌封殺,取消了在港合作音樂會。

2012年之前,何韻詩是歌手、演員及梅艷芳的弟子,曾搭上香港娛樂圈的紙醉金迷。但這同一個香港,卻也是努力想從中國手上爭一點民主的香港。

這時代是夠壞了,偏偏,這時代也夠好了。若不是遇上城市被巨大的陰影覆蓋住,何韻詩怎夠膽揭開原本一直隱瞞的自己,去追平權、去求自由,她衝撞了牆,一道又一道,一碰又一碰,每個發聲,都不是無人響應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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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咖啡的濃香、沖咖啡的煙霧,這一室,本該是咖啡館中尋常風景,但,就像採訪當天一樣的壞天氣,是雨的、冷的,於是咖啡之氤氳因此更暖更香了。地圖座標有相對位置,人的心裡或記憶,也恆常有比較,總想起哪日最是如何如何。

咖啡是種閒情。何韻詩也是熱愛分享咖啡大小事的,但如今閒情少了,責任多了。這幾年連她自己往往也難找到一個平衡,在她身上,什麼是娛樂、什麼是責任,這些,早已分不清。

身上背著許多人的期待,何韻詩再也無法那麼輕鬆,「但沒辦法,這是自己選擇的一條路,如果沒有這個,人生也挺無聊的。」
身上背著許多人的期待,何韻詩再也無法那麼輕鬆,「但沒辦法,這是自己選擇的一條路,如果沒有這個,人生也挺無聊的。」

為不平而鳴  何韻詩

1977年5月10日,出生於香港,後移居加拿大,1996年,在香港的新秀歌唱大賽奪冠後正式出道。1999年,梅艷芳收何韻詩為徒。2012年,何韻詩正式出櫃,也多次聲援香港民主運動,面對許多封殺、打壓。3月29日至4月1日,何韻詩將在台灣舉辦「Dear Self, Dear World」巡迴演唱會。

為不平而出 途中更見不平

曾經在舞台劇演過賈寶玉,何韻詩笑笑說起內心最深處的自己:「那種不想完全長大的感覺,還是有一點。」但如果不是這幾年香港的時局就像又險又薄的一層冰,若非在這麼壞的時局裡,何韻詩怎有機會體悟,憤怒與失望可以帶來多麼繁複的感受。

「我近年比較多機會去接觸佛學的東西,我得到的訊息是,所有東西都有陰、陽兩面,在好的當中有壞,在壞的當中有好,所有的一切,都是看你自己怎麼去解讀。」

「我是遇強愈強的那種人。我常笑說,我的命是這樣子,常常會遇到很大的挑戰,反而後來有反彈的力量。我的個性裡有某種好勝,不是為自己的名利的那種好勝,反而是對一些強權、規條,我就很不服氣。遇到這種狀況,我就會拚了。」

何韻詩(右)2月底來過台灣,並以到各小店貼海報的方式進行演唱會宣傳。(Goomusic提供)
何韻詩(右)2月底來過台灣,並以到各小店貼海報的方式進行演唱會宣傳。(Goomusic提供)

回頭看看出櫃的2012年,早先何韻詩在香港著名作詞人黃偉文作品展演唱會上,與陳奕迅、蘇永康、容祖兒等人同場合唱〈十年後的我〉,她唱的歌詞是—「當初堅持還在嗎,刀鋒不會磨鈍了吧。」如今回放,彷彿是個再清楚不過的預兆,走上運動者與抗議者的這一條路,沿途都有散落的信號。

即使師父梅艷芳在2003年就走了,但她說「師父影響我非常多,她影響我的部分,反而不是真的音樂的部分,而是影響我怎麼做一個人,你的責任在哪裡?」

10年仍未落。為了不平等而出,途中卻見到了更多的不平等。何韻詩原本要在台灣、馬來西亞、英國等地開唱,2月農曆年前,馬來西亞場卻傳出因為她的LGBT身分,工作證無法通過而取消。

問何韻詩,怕自己被失望傷害,因而刀鋒磨鈍了嗎?她靜靜如靜水深流,沒有太多水花,「稍微一點內傷吧。最後我選擇不要留在那種失望跟憤怒裡面,比較看好的那一面。不是我要很正能量那個意思,是你看到的未來,在香港,其實都是這個樣子,如果你一直被那種情緒影響,而失掉力氣的話,那是很笨的方法。撞到牆壁的時候,你不要繼續往牆壁撞或衝,而是你要找回自己靈活的可能性。」

沒想煉成鋼 無傷怎能成長

何韻詩承認,如今已沒想要把自己煉成鋼鐵了,「現在人大了(笑),不要煉成鋼鐵,要變成更有彈性的物料,小時候你就會想要硬挺。因為在香港真的很困難,環境一波一波所謂的失敗,無力感太大,做為一個成年人,你就會想說,怎麼更聰明的去抗爭。」

人類發明了度量衡,去判定人有許許多多的類別。而曾經,何韻詩在香港的娛樂圈裡被判定是個異類。她大笑,「我到現在還是很異類。」但活著,她就不想只見四季更迭,或任憑瑣碎於日常之中流過。

2016年何韻詩以募資方式,在紅館舉辦演唱會,她稱之是一種打破規則的社會實驗。(Goomusic提供)
2016年何韻詩以募資方式,在紅館舉辦演唱會,她稱之是一種打破規則的社會實驗。(Goomusic提供)

想跟10年後的何韻詩說些什麼?「就繼續去撞吧,沒有傷害你就不會有進步,也不會有成長。所以我從來都很樂意去被挑戰。」

角色不同的反差是有的,但或許舞台上的演唱者和運動者,其實是非常適合的一對。畢竟兩者都需要隨時準備好堅硬面對群眾的自我,以及同樣追求通往光明的諸多途徑,途中自然都有黑暗的鋪陳。

「現在的10年後,就是希望變得更聰明。我對自己的要求是滿高的,無論走到哪個階段,我還是想要往裡面看。很多時候,我們會害怕,或是懦弱,或有一些很負面的東西,就是因為你想往外面去抓住。這肯定是抓不住的,因為大部分的東西都不在你的控制內。但你能把自己的裡面修練得更好,外面怎麼變,你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最壞的時代,也有可能是最好的時代。何韻詩說:「世界很亂,好像很沒有希望,但如果你願意把眼光轉一轉,其實還是有很多好的事正在改變。」
最壞的時代,也有可能是最好的時代。何韻詩說:「世界很亂,好像很沒有希望,但如果你願意把眼光轉一轉,其實還是有很多好的事正在改變。」

「名利的追求它很短暫,你追求到了,那後面到底是什麼?會出現很空虛,心靈上不踏實的狀況,唯有繼續去追求更多。」

香港娛樂圈自然是重重的名利場,但改變早已埋下,十年前何韻詩主導紀錄片《十日談》,當中訪問了精神病患、新移民、遊民、窮困兒童等艱苦眾生的故事。

她回憶:「那時候自己就有一點精神分裂,我非常記得有一天,早上我去某一個人的家,在香港最窮的那些地區,看到非常現實的狀況。晚上我去一個晚會,那天我非常辛苦,我想,那晚上的活動到底意義在哪裡?我這個身分,當一個歌手,在娛樂圈裡面,到底是為了什麼?」

只想當歌手 但就看不過眼

於是「生於亂世,有種責任」,已經不純然只是一句歌詞或一個口號,它成了一項負重賽。而那些你原本以為無關的事,最後都有關了。包括她小時候移民至加拿大,亞裔加上性取向,也曾活得辛苦,但朋友選擇對她友善,「你長大之後會更在意這些,因為曾經自己是非常需要幫助的。」

「我跟明哥(黃耀明)常會這樣子說『我們也只是想當個歌手。』但就看不過眼,你說能不能什麼都不管,就只是去唱歌,真的不行。」

賈寶玉多情,但何韻詩呢?她強調,在她現在的世界裡,感情的重要性低了。「我不是扭捏,只是這一塊真的太沒有重要性了。」
賈寶玉多情,但何韻詩呢?她強調,在她現在的世界裡,感情的重要性低了。「我不是扭捏,只是這一塊真的太沒有重要性了。」

甚至,即使只是想當個歌手,都是行路不易了。前年,何韻詩被化妝品牌蘭蔻封殺,取消與她合作的音樂會。當年10月,何韻詩在香港紅館辦演出,原本一家贊助都沒有,但她招募香港小企業集體贊助,最後共有近300家支持,比起獨家贊助,金額多了很多倍。來聽歌的人不只有粉絲,更多了阿公阿伯阿姑,取代「我愛你」的是,現場都喊「何韻詩加油!」

「這麼多人響應,也是一種發聲。」當一路把收到的能量置入心底,那些生活的、愛情的歌,已經再也無法輕鬆自然地被生產出來了,何韻詩直接表示:「感情這一塊真的放在比較旁邊,太多東西想要完成,大家要八卦,就繼續八卦囉。」說沒要煉成鋼的何韻詩,依然是個密密實實的武裝分子。

後記

何韻詩身邊的經紀人跟她工作了很多年,何韻詩說,其實她們心底都是很無聊的人,喜歡說笑。

「但這幾年說笑少了很多,想起來有點感傷。」

當昔日已經成為幽魂般的美好,何韻詩應該也在想念那個如賈寶玉般無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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